“打败孤?”风惜云笑盈盈地看着眼前的小美人,忍不住在心中叹息。

衣衫似火,肤白如雪,粉嫩的脸蛋上不曾有悲苦忧愁侵袭的痕迹,水灵的杏眸未曾被名利权欲沾染过,纯净娇美如东查峰顶上的琅玕花,反不似王侯贵女。

许是风惜云的笑令得白琅华放松了,便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她的宏图大志,“我……我都立志七年了,每天习武,还看了很多很多的书……就为着有一天能打败你!”

“扑哧!”此言一出,两王身后的诸将皆忍俊不禁。

“哦?”风惜云眉头一挑,“孤有什么值得你立志七年要打败的?”

“你……你竟然这样说?”白琅华顿时气愤了,雪嫩的脸涨得红彤彤的,水灵灵的杏眼睁得圆圆的,那可爱的模样爱煞众人,“这么些年来,天下人一提起‘公主’两字,必然先说到你,我白琅华才不要做你的陪衬!”

闻言,风惜云愕然,实没想到这么个理由,看着白琅华,半晌后她戏谑道:“那……琅华公主打败了孤以后要如何?”

“打败了你?”白琅华看着风惜云,想起若是能打败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光只是这样一想,她的嘴角便抑制不住地勾起,眼眸晶亮,“我若是打败了你……若是打败了你……”她全身都因着这个念头而兴奋起来,若是打败了她……若是打败了她……要怎样呢?目光无意识地移动着,一道俊逸雍雅的身影映入眸中,迷迷糊糊里脑中一念闪过,冲口而出道,“我若是打败了你就可以招一个像他这样的驸马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呆,待明白她说了什么,目光齐齐看向丰兰息,片刻后,诸将全都低头看着地面,只是肩膀却都在抖动着,还有几声收不住的闷笑响起。

“啊!”白琅华这刻也醒悟起自己说了些什么,顿时懊悔不已地捂住脸。

怎么……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她不是应该义正词严地回答道:若打败了你,那便证明天下间出色的女子并不只你一个风惜云!

风惜云闻言亦是一怔,然后目光移向丰兰息。难道他又使了什么手段?却见丰兰息也是一脸惊讶,当下揶揄地笑笑,然后上前几步,伸手拉开白琅华捂脸的手,“琅华公主是中意雍王当驸马?”

“才不是!”白琅华反手抓住风惜云,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嗯……我没那意思啊……他是你的丈夫,我才不会要呢!我只是……我只是打个比方,想招个像他这样出色的驸马而已!”

“哦。”风惜云一派了然地点点头,手指怜惜地抚摸着白琅华脸上被按出的红指印,“原来琅华公主是想招一个出色的驸马。”她目光一转,眸中流光盈溢,清如镜湖折影,“那公主看这几位将军如何?他们可都是青、雍两州最出色的男子,皆是相貌堂堂文武全才,公主可中意?”说着,她侧身指向身后诸将。

白琅华却呆呆看着风惜云,脸上被她清凉手指抚过的地方生出了一阵酥麻之感,顿时全身发热,脑中便有些迷糊。

风惜云却似没发现她的异样,只是牵着她转过身,将除程知以外的七位将军全都介绍一遍,然后回头问白琅华,“公主中意哪位?”

白琅华此刻脑中嗡嗡作响,哪里还听得清她说了什么,身子都不似自己的,根本动弹不得,满心满眼只有咫尺之间的这个女子,只觉得她目若清泉,声如幽吟,一笑一语都令她神往,恍然间似乎听到问话,于是不自觉地点头,“嗯。”

风惜云见她点头,顿目光看向诸将,眼见他们个个脸色僵硬却不敢逃走,心中畅快,目光扫视一圈,落在修久容身上,他与白琅华的事她自是了然于胸,心中一动,于是指着他道:“这位修将军琅华公主喜欢吗?”

“嗯。”白琅华恍然中照旧点头。

诸将顿时望向修久容,神色各异。

“那么孤便将你许婚与修将军吧。”风惜云轻轻浅浅道出,看向白琅华的目光蕴着某种深意。

“嗯。”神魂仿已游离身外的白琅华再次点点头。

“主上!”被这从天而降的“喜讯”砸傻了的修久容终于在诸将同情的目光中回过神来。

“嗯?”风惜云回眸看着修久容。

被她目光一望,修久容心头一窒,顿说不出话来,只能以目光表达意愿。

脱离了风惜云的目光与声音,白琅华终于醒过神来,“我刚才……”

“公主刚才已选了修将军为驸马。”风惜云回头笑盈盈地看着她,“你俩才貌相当,一对璧人,孤很高兴。”

“我……选了驸马?”白琅华看向诸将,在诸将的目光中得到确认,顿时尖叫, “怎……怎么可能?”

“难道北州的琅华公主是一个出尔反尔、不守承诺的人?”风惜云顿时面色一寒。

听了这话,白琅华立时反驳,“本公主才不会说话不算话!”

“那就好了。”风惜云的脸上再次绽出柔和的微笑,“刚才公主已承诺许婚,在场诸位都是证人,待战事结束,便择吉日为公主与修将军完婚。”

“我……”白琅华刚要开口,却在风惜云目光望来时,将话吞回了肚里。

“公主与久容可有什么话要说?”风惜云温和地问道,目光看一眼白琅华,再看一眼修久容。

“我……”

“我……”

白琅华与修久容同时开口,眼见对方开口,又同时收声,目光相对,修久容赶忙移开,脸上瞬间爬满红云。白琅华看着他秀美的脸上那道撕裂他的脸的伤疤,顿时心头一痛,仿佛那道伤口是划在她的心上。

“若没有什么要说的,此事便定下了。”风惜云颇为满意两人的反应,然后从腕间褪下一串粉色珍珠手链,又从腰间取下一块苍山雪玉佩,“这两样便作为孤赐你们的婚约信物。”说罢将那珠链套在白琅华的手腕上,阳光下珍珠颗颗圆润,焕发着绚丽光芒。

“很好看。”风惜云看着白琅华的手腕笑了笑,转头看着修久容,摊开手掌,“久容,这是孤赐予你的。”

掌心里躺着一枚椭圆形的玉佩,雪白的玉佩中部一点朱红,如同苍玉赤红的心,又似苍玉滴下的血泪。

修久容抬首,深深看一眼他的主上,然后恭恭敬敬地垂首接过,“久容谢主上所赐。”

眼见着这样就定下了一桩婚事,风云骑诸将还好,墨羽骑诸将却是惊异万分。

“这也太儿戏了吧?”端木文声喃喃自语。

“你们觉得儿戏,那是因为没见过昔日的白风夕。”任穿云此时想起了当初戏弄六州群英的风夕。

将北州的琅华公主许配给青州的修久容,这决不是儿戏。任穿雨抚着下巴深思起来,一边想着,一边转头往丰兰息看去,却发现他的主君对于眼前的事似乎毫不意外,只是一脸的从容淡笑。

“六韵,好好安置琅华公主。”风惜云吩咐陪白琅华过来的六韵。

“是。”

事情已罢,风惜云便向丰兰息告辞,“孤有些疲乏,先去歇息了。”

“青王请便。”丰兰息雍容回礼。

风惜云领着风云骑四将离去,而后丰兰息看了看还有些呆愣的白琅华,脸上浮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便也离开了,任穿雨几人自然也跟随而去。

一时间,原地只留了白琅华依旧呆呆站着,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此身何在的茫然。

当夜,疏星淡月,眼见着子时将近,青王的王帐里依透着灯光。

“夕儿,这么晚了怎么还未睡?”久微踏入帐中,见风惜云正坐桌前,手握紫毫,似在凝神思索着什么,忽然手腕挥动,玉帛纸上霎时墨迹淋漓。

如画江山,狼烟失色。

金戈铁马,争主沉浮。

倚天万里须长剑,中宵舞,誓补天!

天马西来,都为翻云手。

握虎符,挟玉龙,

羽箭射破、苍茫山缺!

道男儿至死心如铁。

血洗山河,草掩白骸,

不怕尘淹灰,丹心映青冥!

久微看着她下笔,一字一字轻轻念出,当最后一字收笔时,他双眉耸动,抬首看着风惜云,一脸的惊叹,“好气势!”

风惜云淡淡勾唇一笑,将笔放回笔架上,抬眸看向久微,“这么晚了你怎么也还未睡?”

久微没有答她的话,伸手取过桌上的纸,再细看一遍后道:“这阙《踏云曲》还未写完吧?”

风惜云目光微凝,看着久微手中那张纸,慢悠悠道:“你若想看,便写完了与你看。”说着她铺开另一张玉帛纸,提起紫毫继续写道:

待红楼碧水重入画,唤纤纤月,

空谷清音、桃花水

却总是、雨打风吹流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