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妇人出生于碎叶,名叶姬。 乱世当中,姿色出众的她早早地嫁为人妇,夫家也是碎叶汉人。虽然,碎叶镇被突骑施人占领了,但是日子还是可以勉强过下去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碎叶的汉人突然就“值钱”了。突骑施人毫无顾忌地将城中的汉人变为奴隶,大肆贩卖给河中地区过来的栗特奴隶贩子。叶姬的夫郎某一天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留下了她们两母女。

可就是这样,突骑施人也没放过她们。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她的运气好,叶姬居然被那个什么苏禄汗看上了,想打她的主意的人都只好在观望。叶姬拒绝了苏禄汗的要求,后来恼羞成怒的突骑施人就来强抓她去汗帐,若非当时她以死相抗狠心地放了一把火,才有机会趁乱逃离家园。不料才逃离虎穴又进入了狼窝,路上一名人贩子把她骗到了撒马尔罕,卖给了一名大食人。

“就是他,这头畜牲!”

越说越激动的叶姬,抬起了头恨恨地指着侧旁的胖子,“污辱了我,还想打我女儿的主意,汾娘还小啊,今年才七岁。”

胖子本是大食贵族,在撒马尔罕谋生活多年,富甲一方。前几天,眼见城内大乱,只好忍疼“捐”了粮食布匹。裹了所有的钱财,全家跟随着护都逃难去乞史城。因为舍不得叶姬的美色,所以也把她们母女俩一起带走,漂亮的小汾娘是他眼中的美食,打算养大之后再弄上床的。看穿了胖子的险恶用心,叶姬逮住机会就想趁乱带着女儿逃走。至于冰天雪地要逃到那哪里,她根本就没多想。可胖子实在机警,叶姬母女的逃走没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于是就出现了刚才那一幕。

“乌龟你个儿子!”

李怀唐紧握着的拳头一直在“咯嘣”地响着,叶姬的哭诉刺激着他的暴力倾向,忍不住,一拳就击在了胖子的脸上,巨大的力量释放在胖子的脸上,让他腾空而起,撞在围观的人群堆里。

倒霉的大食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股鲜血从嘴里涌了出来,浓重的血腥味呛进了他的喉咙里。胖子倒在地上,左手捂着那已经歪向一边的嘴巴,出了某种牲畜被灾杀时候所特有的嚎叫声。

“呜哩哇啦,¥#&x!”

尖锐的抗辩声听在李怀唐的耳里,都是乱七八糟的音节。李怀唐失去了耐心,一挥手,道:“给我拉下去砍了喂狼。”

不知为何,李怀唐有种浮躁不安的感觉,他特别厌恶眼前这个大食人。

感觉到死亡的来临,胖子拼命徒劳地叫喊着。

护都知道他说什么,无非就是李怀唐之前的承诺:只要交出粮食布匹,就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

当李怀唐问起护都这个胖子在嚎叫着啥的时候,护都一脸的茫然,学着李怀唐的专利动作,摊开双手,耸耸肩。

士兵们当然乐意送这位富豪上路,随着胖子的人头落地,那就意味着,将军分给他们的财富又会多一点,稍后自然就会有人给胖子的家抄个底朝天,还有胖子的妻妾……

“护都,带五百骑多带马匹回撒马尔罕,凡是有唐人身份的,如果他们愿意,都给我带回来。不管是谁,敢阻拦者,杀无赦!”

叶姬的遭遇不过是众多大唐遗民的缩影,冰山一角。不用问,也不用想,诺大个撒马尔罕城,类似的悲剧不知道还有多少。只要是大唐遗民,李怀唐觉得都有义务把他们营救出来。对于大唐人的同情,也许,是受到了黑子的影响,也许是某种他还没意识到的,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情结。

护都一脸的凝重,应声就带人从来路折回,消失在茫茫的雪原之中。所谓物伤其类,不用解释,护都完全能够理解。

“会骑马吗?”

李怀唐看着叶姬瘦弱的身躯在茫茫雪原中艰难前行,于心不忍。

负责给胖子抄家的士兵给李怀唐牵来一匹枣红色的老马,那是胖子的坐骑。

叶姬感激地点点头,动作僵硬地“爬”上马背。

“阿母,我也要骑马!”

小汾娘可怜巴巴地仰望着骑在马背上的叶姬,叶姬本想弯腰去抱小汾娘的,却现够不着。

“来,哥哥抱你上去。”

李怀唐跳下战马,冲着小汾娘伸开双手露出善意。不料,小汾娘却警惕地盯着一脸貌似凶相的李怀唐,畏惧地向后躲避着,靠近了马后腿。

叶姬座下的红马本来就极不适应她紧张的力道,不安份地躁动着,感觉到有陌生人靠近它的身后,毫不客气地抬腿欲驱赶。

瘦弱的小汾娘被红马蹭了一下,整个人踉跄着就要扑倒在地。李怀唐眼明手快,前迈一步就把她给接住,抱了起来。

受到惊吓的小娘放声大哭,手足无措的李怀唐赶紧把小汾娘放到她母亲的坐骑上,宛如抛掉烫手的山芋一样,如释重负。

见到李怀唐狼狈的样子,叶姬嫣然一笑,心情自然而然地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