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部落的营地分得很散,三千骑兵犁了两遍依然还有许多角落没有受到光顾。

在一处暂时安全地带,一名部落头人模样的老者顿足捶胸,欲哭无泪,十数名青壮牵马持刀围在他的身边。

“完了,一切都完了。神啊,我的光明神啊,你就这样抛弃了你虔诚的子民吗?”看着袭击者分成十数支百骑队,在四处围猎扫荡,一个个部民倒在血泊之中,这支部落的头人悲呛着诘问上苍。

“头人,快做决定吧!不然我们都要死光。”一名青壮的骑士着急地催促着他的领。

“好吧,你们走,快去找苏禄汗,请他为我们报仇雪恨。”部落头人茫然地说道。

“头人保重,我们会回来的,部落一定会再兴旺。”数名骑士留下誓言,就分散突围。

李怀唐可没有放过一条生命的意思,三千骑兵突击之前,他就做了相应的安排。第一次穿透敌营的时候,数百骑就分离出来,并不随大军再次踏营。

要全歼这支部落,靠着横冲蛮打是无法达到目的的。除了突击冲杀的骑兵以外,还需要有数百名骑士游散四周,将逃散和漏网之鱼一一收拾。这样的任务自然落在了鹰骑的汗血骑骑士身上。

受到袭击的部落处于一片混乱的状态中。本来这些游牧部落就不是很讲究秩序,一个个马厩和牛羊栏混杂在营地中间,被李怀唐的大军一冲,马匹都四处逃散,有的跟随大队骑兵而去,有的毫无目的地乱跑,有的受惊到处乱窜。

两轮冲营过后,牧民们才反应过来,当他们想到找马匹求生之时,才现几乎所有的马匹都炸窝了。只有上百的幸运儿逮到战马,四散而去。突围的牧民各个方向都有,命运最悲惨的就数往南而去的那一拨,在那里,等待他们的只有杀鸡的牛刀,强弩阵!

往其它方向突围的也不见得运气特别的好,鹰骑的汗血骑让他们很绝望。

先行突围的牧民吸引了不少袭击者的追击。哈巴和哈依很冷静,与那些碰运气式乱窜的同族不同,他们从容地选择向西,据观察,这个方向的袭击者最少,队型很稀松,突围的希望也最大。

可哈巴和哈依不知道,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该死的,是天马,他们有天马!”两人突出包围,还没来得及庆祝,沉重的打击无情而至。

“我们分散,你向南,我往北!”哈巴对哈依说道。

哈巴没有告诉哈依,向南只有死路一条,就算他的战马再多两条腿,也照样逃不过汗血马的追击。他选择向北,隐隐中留了一条很渺茫的机会给自己,尽管渺茫,可也还有一线生机。

果然,哈依在数百步距离之内就被追上一刀两段。

哈巴唯一的希望是在汗血骑追上前,跳进药杀水。凭借着水性,也许能逃过此劫。

哈巴所在的部落叫哈氏部,本游牧于金山以北,后来受到葛罗禄和回纥的共同压迫,前几年选择归附了苏禄汗。

哈氏部不算小,部民有三千多人,精壮的控弦之士达五百人。可以说,哈氏部一直是苏禄汗忠实拥护者,屡次征战中,他们都为苏禄汗立下了赫赫战功。苏禄汗也投桃报李,将药杀河上游水草最丰美的牧场分给了他们。

哈氏部的存亡,很好地诠释了孟子的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这句哲学。在如日中天的突骑施人庇护下,没有谁敢到药杀水流域来撒野,哈氏部因此享受了数年的安全无忧。可是,横空出世的李怀唐扰了哈氏部的好梦,将麻痹的哈氏部彻底送入历史的垃圾堆里。

费尔干纳山山脉北麓,主要的河流就是药杀水。河水主要依靠附近山脉的冰雪融水来补充,夏季河水异常湍急,到了秋季,水流量明显减少,可水深依然及腰。

哈巴背中两箭,狼狈地向着药杀水逃命。他座下的战马已经筋疲力尽,随时有倒下的可能。

随后追击的汗血骑似乎在耍弄着哈巴,没有全力追上前将他一刀解决,而是紧跟在他身后,不时朝他放上两箭,感觉像是在练箭法。

近了,药杀水的河面已经映入眼帘,哈巴从来就没有感觉到药杀水会像今天这样,是如此的可爱。

背部的箭伤让哈巴产生了昏眩甚至出现幻觉,他咬紧牙关,不停地提醒自己:不能死,我还要复仇。坚持,坚持住,跳下河里就有救了。

药杀水会将他带向下游追兵追不到的地方。如果运气不是特别的差,应该可以逃出生天。

河道,近在咫尺,哈巴看到了希望,可他也听到了身后死神的破空声,那是催命的羽箭。

哈巴没有犹豫,念头都还没产生就跳落马下,跌跌撞撞地冲向药杀水。战马在他离开马背的同时吃了两箭,吃痛地跌撞入药杀水,砸起一阵水花。几乎不分先后,哈巴也投入了药杀水的怀抱。

“萧郎,坏了,被他逃跑了!早知道就干脆点,结果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