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缭绕,空气清冷,隐隐的金戈铁马声似乎还在回荡。河谷的一块巨石上,坐着一个魁梧的身影,面对着哗啦啦的河流,一支银质步摇靠在他的鼻子前,呼吸深而缓,仿佛是在唤起回忆中的甜美气息。

“上将军,又是一场大胜。斩千余,俘获牛羊马匹无数……”

李怀唐睁开眼睛,从回忆中惊醒。

从俘虏的口中获悉,多隆山口以北,只有一座烽火台,看守烽火台的不过一伙老弱,过了烽火台,便居高临下面对辽阔无边的热海。和平太久并不是什么好事,在那看守烽火台一伙老弱的身上找不到半点警惕,他们都是在睡梦里被割破脖子的。

悄悄占据了烽火台,等于宣判了许多突骑施人的死期。黎明前,李怀唐等来大军,将附近河谷里的一支部落给剿灭。

“好,准备出,继续把惊喜送给突骑施人。”巨石上,李怀唐已经站起来,将步摇揣进怀里,心里默念:紫紫,我永远都忘不了你。

这支步摇,李怀唐一直带在身边,形影不离。为此,叶姬曾经数次欲言又止。

“等等,上将军,”百骑参军将吕尚卿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到巨石下。

“到目前为止,突骑施人还不知道我们的存在。不过,从今天起,我们的行踪恐怕要暴露了,是不是先让将士们歇息半天,养精蓄锐以应付将要到来的挑战?”

有一个问题李怀唐忽略了,他自身神勇无敌,精力过人,却没想到麾下的将士没他那么牛,连续数天的行军作战,疲惫早已占据了大部份将士的身体,若非有胜利的喜悦支撑,许多人都要倒下大睡。

建议提得不错,李怀唐这才注意到将士们的困窘,疲惫,写满了每一名将士的脸上,休整更加有利于之后的作战。当然,只要是他的命令,这些将士绝对会义无反顾地勇往直前。

“嗯,就按吕参军的意思,休整半天!”欢呼声证实了李怀唐的这个决定很英明。

越过多隆山口,在广阔的热海湖畔边,在注入热海的无数河流河谷上,密集分布着大大小小无数的部落,要想重演药杀水流域的辉煌一幕几无可能,溃散的突骑施人必定会将消息带到楚河流域,带到碎叶镇,自此,硬仗随时有可能到来。在动疯狂一击前,养精蓄锐很有必要。

“吕参军,该准备的都准备妥当了吗?”

按照吕尚卿之前的建议,不能让突骑施人那么轻易就判断出袭击者来自何方,必须故意给他们留下各种混淆视听的证物,制造更大的混乱。

“嘿嘿,”

坏笑挂在吕尚卿的嘴边:“吐蕃马,披风,酥油茶,唐刀,一应俱全。到时,再让士兵用唐言喊追杀,不怕他们不乱想。”

“坏人,绝对的坏人。嗯,没有最坏,只有更坏。这句话很适合你。”李怀唐朝吕尚卿竖起大拇指,寓褒于贬。

突骑施部有几个主要的大部落,鼠尼施部就是其中之一。鼠尼施部分成两部,较大的一部叫鼠尼部,由昆坚统领,游牧于药杀水流域,昨天刚刚成为历史;较小的一部鼠施部,其领叫骰哥,牧于多隆山口以北的凌山山麓,人口也有六千之众。

夕阳已成,一天的劳动收取了累累硕果,鼠施部的妇女们怀着喜悦之色,提着一桶桶奶酥,赶着一群群绵羊和奶牛,沐浴在温暖的白天最后的温暖阳光中。日子似乎越过越好,这十数年来,在苏禄汗的白旄纛下,天下的牛羊财富不断汇集而来,突骑施人的人口也因此大幅度增长。

“呜!呜!”

低沉急躁的牛角号打破了十数年的沉寂,宣告这么多年来的和平终结。

南面的山岗上,一排排陌生的骑士如凌山爆的山洪,如热海狂怒的波涛,跃然于鼠尼施部部民们的眼里,迅席卷过来。

弯刀,铁蹄,羽箭,马槊,将无可抵挡的死亡带给了鼠尼施部。惊慌,混乱,尖叫,狂奔,乱窜,在鼠施部人的营地里到处上演。

幸运的是,袭击者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骰哥刚刚纠集了数百名勇士准备反冲锋,袭击者就突然消失向北面,气得骰哥差点想自残。一顿烤羊的功夫,营地就一片狼藉,死伤上千,而他们窝囊得连敌人的样貌都还没看清。

“该死,是吐蕃人!”血腥的战场遗留下数匹吐蕃驮马,驮马上还有吐蕃人的特产,也是他们最喜欢吃的酥油茶,数件吐蕃特有的披风挂在高高的牧草上,随风舞动。

“唐刀?不对,是唐军!”

有人捡起一把被遗弃的唐刀,惊讶地告诉同伴他现的新大6。

骰哥迷糊了,来敌很强大,强大得有实力摧毁他的整个部落。

“究竟是吐蕃人,还是唐军?”

“不管了,来人,随我去碎叶镇!”

骰哥决定把心中困惑传染给苏禄汗,大树底下好乘凉嘛。

被同样困惑缠绕的还有距离骰哥营地数十里外的一个中等部落,黑夜中,其领拿着一件披风在暴跳如雷,刚刚才离开的袭击者,给他雄心勃勃的部落生育大计造成了无可衡量的损失,过半的人口倒在弯刀铁蹄下,要知道,他的部落才不到三千人,几乎一夜重回致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