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姬掩脸扭身奔向大门,给呆呆出神的秦节高留下绝情的一句。

家宴在尴尬中进行,齐府的人都看出了叶姬与其夫之间的不妥,两人的神色明显不对,坐的位子也不对。

齐府的宴客厅,摆满了十数张案桌,家主齐济善坐在主位上,叶姬其次,叶思归其下,还有齐家主要家眷也在。

多年未见的外甥女登门造访,齐济善非常高兴,在他的想法里,这名可怜的外甥女早已不在人世,今天却突然出现在他眼前。高兴之余,他却察出某些端倪,这外甥女明显有奇遇,阅人无数的齐济善一时也看不透叶姬的来路。单是她带来的数匹大食战马就价值不菲,还有贴身的女护卫,都说明了她的身份不一般,这些年必定是有什么奇遇。

三巡酒,五味菜,夹杂着一番嘘寒问暖。

“叶姬啊,看到你我就想起姐姐。我那姐姐命苦,留下一儿一女都长得如此出众,却不能亲眼看着你们好好地过日子。此次到长安,不若就住到府上,我们之间也有个好照应。”

齐济善伤感地抹着眼睛。他的童年正是其姐姐抚养他的辛酸史。为此,齐济善很尊敬他的姐姐,当看到叶姬,他就有股异常亲切的感情。

叶姬黯然道:“有劳舅舅挂怀,叶姬本应如此。只是此行人多,不便叨扰。而且,过段时日,叶姬还得回宁远城。”

“宁远城?”对于大唐人来说,这是一个相当陌生的名字,齐济善当然也是次听说。

“是的,妾身,妾身的夫郎是宁远城城主。这次就是跟随夫郎的商队来的。”叶姬咬着牙,道出了心中的抉择,却不忍看向对面下座的秦节高。

“腾!”杯倒酒洒。秦节高愤怒地起立,情绪失控:“狗屁!你叶姬的夫郎是我,是我秦节高。你的婚书还在我的手上,我,我,我要送你上衙门!”

“姐!”就连叶姬的弟弟也感觉不妥,忍不住欲劝说。

“是啊,叶姬,妇道人家,出嫁从夫。这个,你如何使得…….”

“就是,没有一纸休书,你不能改嫁!”

“我们齐家丢不起这个脸!”

……

座上的三姑六婆终于有机会插话,句句“金玉良言”,危言耸听,就差千夫所指的气势。刚与叶姬见面,这些妇人就看不惯叶姬的作派,好端端的标志小娘,胡服也没什么,偏偏却带着胡人才用的弯刀,还带着一群胡娘女兵,看着不知有多别扭,还真把自个给当成平阳公主了。

“啪!”

手掌与案桌亲密接触的重击声震慑吵杂的现场。齐济善一脸的严肃,怒瞪他的妻妾,喝道:“够了!妇道人家不准多言饶舌!”

齐济善又狠狠地瞪了秦节高一眼,才望向叶姬,温言道:“叶姬,这些年在西域苦了你,你们母女孤苦伶仃非常不容易。舅舅去过碎叶镇,见到过胡人的蛮横,经历过生死劫难。你的辛酸苦衷常人难以理解,舅舅不干涉你,只希望你能好好把握住你的际遇和福份。”

“叶姬谢过舅舅。”触及曾经的苦难经历,叶姬心如刀割。齐济善的话无疑说到她心坎坎里去了,舅舅的宽容和理解,让她异常感动,不由起身,向齐济善行礼。

“叶姬不必如此,你的生命是你自己的,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碎叶镇早已不属于我们大唐,那里的婚书大唐管不了。若谁想闹事,我这个礼部侍郎也不是白当的。”齐济善本来就厌恶那个弃妻兼且厚脸皮的秦节高,后半句最主要是听众就是他。

“哼!”

秦节高陷入孤立无援,悻悻地拂袖退场。

见到叶姬难过,内疚,齐济善安抚道:“既然他不曾管过你们母女的死活,你也不必内疚,不用理会他。”

“叶姬有主见,舅舅很高兴。只是,此去不知何时再能重逢,这段日子,叶姬还是搬过来,与我们住一起,我们舅甥齐聚,好好聊聊。”

“是啊,搬来,搬来。同住,同住!”一直保持安静的齐宣醉翁之意不在酒,眼睛死死地盯着叶姬身后的安洛儿。

盛情难却,而且叶姬也难舍分离之情,默默地点头答应。

齐济善心下欢喜,忽然想起什么,小心地问道:“不知,这宁远城城主,我那姐姐的郎子,究竟是何人?”

叶姬迟疑了下,想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如实作答:“叶姬夫郎李姓,名怀唐。”

“哦,李怀唐,什么!?”宴客厅内,吃惊一片,即将尘封的回忆被唤醒。

叶姬不解众人的表情,正想询问,这时,只见齐府管家引着一名红袍官员急匆匆地闯进来,也不打招呼,在众人重重疑惑的目光中,径直走到齐济善的身旁,附耳神秘兮兮地说着什么。

“八百里加急?圣上召见?”

震惊之下,齐济善脱口而出,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向叶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