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识匿国国境内山脉纵横连绵,道路艰险异常难走,著名的葱岭便在五识匿国国内,隔阻着小勃律与五识匿,欲来往两国就必须得在崇山峻岭之间穿行。

加布镇,位于葱岭南,是加布峡谷南部的起端,沿着峡谷向北可达喀拉湖和外阿赖山山脉,平时这里一年四季人烟稀少,而这个寒冷的冬季却人声沸腾,热闹异常。

进驻加布镇的是吐蕃大将烛龙莽布支,数天前,他率领着三千骑兵驱赶着八千余名清一色的男丁壮奴到此,等待着宁远城的马匪带公主来交换。

在加布镇的每一天,烛龙莽布支都亲自登高翘以待,风雪也挡不住他的意志。

“将军,这里地势险要,那马匪敢来吗?”

在峡谷的一处山腰,数十名骑士驻马于风雪之中,为的是烛龙莽布支,在他身边有一名引人注目年少的骑士,正是他向烛龙莽布支道出了心中的担忧。

烛龙莽布支笃定自信,轻笑道:“达扎路恭,你小觑了马匪的胆量,他们敢抢我们的公主,不惜得罪我们和突骑施人,肯定有过人之处,有所自恃者,必然轻视,甚至无视危险。我愿与你一赌,马匪必定前来。”

“将军所言,达扎路恭受教了。等马匪入彀,我愿以三颗敌人的脑袋献于将军帐下,为赞普,为大吐蕃洗雪耻辱!”

年少的达扎路恭杀气颇重,初生牛犊不怕虎。

烛龙莽布支满意地点点头,达扎路恭是他看好并刻意培养的接班人,这个年少战士所表现出来的过人潜质使他刮目相看,他深信,只要稍加点拨,将来此人必定会越他,成为一代吐蕃名将。

“嗯,赞普以身涉险,我等当不能辜负了赞普的期望。无论如何,也要救回公主,将那些可恶的马匪埋葬在这个峡谷里。”

烛龙莽布支的压力很大。为了让两万大军越过小勃律到五识匿,为了让大军得到充足的粮食,赞普力排众议,毅然决定以强国之君的身份,亲自前往小勃律的孽多城以为质,请小勃律给他的军队和粮食放行,同时向小勃律求粮支援远行的军队。

当公主被劫的消息传回逻些城,在吐蕃的高层掀起了轩然大波,激愤的贵族们纷纷要求联合突骑施人营救公主,将马匪们碎尸万段。可赞普断然拒绝了联合突骑施人的建议,坚持要以己为主。贵族们想不通他们的赞普为何如此,唯有烛龙莽布支猜出赞普的意思,赞普不希望在突骑施人面前示弱,连区区的马匪都对付不了,何以与强大的突骑施人联盟?

赞普不动声色地将末洛桑打去筹集赎换公主的唐奴,然后做出一个石破天惊的冒险决定,这个决定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谁都没想到,这位雄才大略的吐蕃君主会以如此方式给李怀唐设下个陷井,无人怀疑,两万精锐的吐蕃军队对付不了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马匪。

以主上为人质的战争次降临在吐蕃人的身上,这已经不是一般意义的战争了,从中可以窥豹一斑,赞普对公主是如何的重视,对与突骑施人联姻是如何的重视。危难之际,烛龙莽布支挑起远征大军的领军重担,他只有胜利一途,否则将无面目再见赞普。

“将军,有情况!”达扎路恭紧张握刀,视线顺着蜿蜒的峡谷前望,直到被重重的山体隔断,可以看见的范围内没有任何异常,隐隐之间似有马蹄声传来。

两骑的身影从远处斜坡的拐弯处出现,朝着加布镇方向狂奔。

“是我们的斥候!”达扎路恭的目光犀利,老远就看出来人的身份。

斥候带来的消息让烛龙贡布眉头紧皱不展。马匪居然以大量的斥候探路,敌人的小心谨慎不是他的福气。

“传令,各军不准轻举妄动,没有我的命令一律不准暴露,有违令者,杀无赦,诛全族!”

烛龙莽布支的语气于平淡处透露着浓重的杀机,坚定的神态让麾下的众将不敢怀疑他的说一不二。

“将军,我们要驱赶这群马匪吗?”

有将领跃跃欲试,把马匪的斥候击败不但会鼓舞士气,还会大大地提高的他们的声望。这场万众瞩目的战场上,任何微小的胜利都足以将他们个人的战果无限放大,这种机会可不是一般的战役所能轻易获取的。

“不可!”达扎路恭的表现再次让主将满意,“我们的目的是将公主毫无损地救回,其次再是消灭这群马匪。”

烛龙莽布支微微颔,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既然大军已至,陷井也布置好,马匪灭亡的命运是迟早之事,完全不必节外生枝引起对方的警惕,甚至将对方吓退,这样我们就得不偿失。”

烛龙莽布支笑道:“说得没错,为将者,当围绕着既定目标行事,而不是舍本逐末。他们既然要来探查,就如他们所愿,让他们的后军安心到来,有来无回!”

到五识匿国查探的是飞鹰的鹰骑,吐蕃人末洛桑到宁远城的第二天,他们就出了,一人三马,马不停蹄地赶往五识匿。他们一路过黄石,继续向南越过外阿赖山,饮马喀拉湖,在喀拉湖附近搜索了一天,没现什么异常,留下接应的斥候之后,在抓来的向导带领下,鹰骑继续南下,翻山越岭,进入加布峡谷。

在峡谷的北段,飞鹰正郁闷着,随手将地图撕了粉碎,散于空中,与飘舞的雪花混在一起,纷纷扬扬地落下。

“什么破地图?没有一处是准确的,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按乌蒙交给他的地图显示,鹰骑此刻所在的加布峡谷应该是丘陵地带,而实际却是险峻的崇山峻岭,地形对骑兵相当不利。

因为地图提供错误的信息,飞鹰派出了数个百人小队沿着岔路前去搜索,结果乌鸦的百人队似乎失去了踪迹,已经有一天没有他们传回的音讯了,不安和急躁的情绪笼罩在飞鹰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