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石国已进入烽火战时状态,与主战场柘枝城两百余里的希姆城却完全感觉不到紧张气氛。≧ 在战争传来之初,军民们还有一丝惧怕,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依旧如故,可怕的宁远铁骑似乎对这座城镇不感兴趣,自始至终连斥候的影子都没出现过。

希姆镇的平静懈怠之下是守将麦当劳的焦虑。自去年伊捺兵败宁远退回来后,整个石国就一直处于会被报复的留言当中,经验丰富的麦当劳知道,紧绷的弓弦持续不了多久,狼来了喊太多只会麻醉人们的神经。事实证明了他的想法是对的,大半年来反复的战争消息已经让希姆城的军民产生了免疫,而且免疫效果越来越强,十数天前听说敌军入侵,却一直未见敌人的踪影,城里甚至有流言说宁远铁骑要对付的只是伊捺,是为了帮助前国君莫贺吐屯复位,战争与他们无关。

麦当劳很想镇压流言的传播者,杀一以儆百,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为了弥补损兵折将的亏空和加强柘枝城的防御力量,伊捺从全国各地抽调了精锐老兵和忠诚的支持者,其后果是各地的兵力严重不足,加上伊捺才上位不到一年,在地方上的根基尚未牢固,士兵当中还有不少人是倾向于莫贺吐屯的。所以麦当劳不敢轻举妄动,担心引起暴动。

麦当劳很谨慎,每夜必巡城,可惜他不是人,连续的熬夜将他击倒。病怏怏的麦当劳放心不下,柘枝城距离此处仅两百余里,轻骑兵一夜可至,故而他委托了副将肯塔基巡夜。

希姆城地位重要,一般而言,城墙必然高大坚固,实际上却非如此,筑城的成本很高,加上胡族向来不重视城防,这样的一座重镇其城墙不过两人高。

与温暖的被窝形成鲜明对比,秋季的夜风寒冷入骨。主将病了,本想着终于可以安宁一夜,然而,躲被窝抱美人的希望成了奢望,肯塔基极其沮丧,带着恶意的问候,极其不情愿地踏上城头。城头上,迎接他的是干冷的寒风,陪伴他的是一片寂静。

巡视防敌?肯塔基可不这么认为,在他的想法里,主将麦当劳属于多疑之人,若是敌人有意来此早就出现了,不会等到现在,而且在没有攻克柘枝城的情况下,冒险进攻希姆城于他们没有什么好处。肯塔基才不愿意空跑,他打算站在城头上的火盘子边缘吸收着光和热,等时间差不多了就下城回家继续他的美梦去。

夜袭的最佳时间是在天色将亮未亮之时,训练有素的狼牙战士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道理永远都只是道理,实际情况高于理论,狼牙战士要的不只是打开西姆城的城门,还要保证城门在随后而来的援军到达前都敞开着。数千骑远道而来动静必然不小,这个时代没有远程通讯手段,屠步烈只能与白孝德约定具体的时间,在这个时间点上,他必须将城门打开放大军入城。

双方约定的时间是子时,夜正浓时。

“该死!那混蛋难道杵在那生根芽了?”屠步烈选中的城墙突破口附近有一堆大火,火盘子周围站着一群人在取暖,原以为他们很快会离去,让屠步烈失望的是,那些碍手碍脚的守军没有离开的意思。换一个地方爬上城头也未尝不可,只是这里距离城门最近,欲控制城门就无法避免与这些敌人生接战。

眼看时光流逝,估摸着子时即将临近,再不行动,匆忙赶来的骑军一旦惊动守军,到时袭击就会变成强攻。屠步烈把心一横,决定冒险。

城墙不高,屠步烈站在袍泽的肩膀上,双手搭上城头的女墙,借力一撑,整个人跃上了城头。

“谁?”夜深万籁寂静,城头上除了风声就是火焰跳跃时出的毕剥声,屠步烈上城的动作轻微打破了夜间的平衡,引起肯塔基身边一名卫士的注意。

黑暗中没有任何回应,火盘子出的光亮让肯塔基他们无法看清附近漆黑里的情况。

“惊乍个啥?”肯塔基收回了目光,不满地瞪了一眼身边的卫士。他没听到异样的动静,倒被卫士吓了一跳。

卫士想进入黑暗弄清心中疑惑的**被肯塔基的眼神给彻底消灭干净,其实他自己也不太肯定那似有若无的动静是否真实存在。不过他没完全放弃,而是以侧耳倾听表达他的不甘,可惜的是,除了一阵呼啸刮过的夜风他什么也没听到。

风声过,依然是一片沉寂。突然,有敏感的士兵察觉到了不妥,皱着眉头看向城南重重的黑幕,忽而将耳朵贴近城墙倾听。

“怎么回事?”肯塔基抬脚轻踢怪状的士兵,他认为此名士兵有在他面前卖乖的嫌疑,他的感官告诉他,一切都很正常。

“好像有群马在奔腾。”士兵有点犹豫,毕竟感觉很微弱,断断续续无法抓住。

“群马奔腾?”肯塔基顺着士兵的目光在黑幕中企图寻找他心中幻想的目标,夜色如故,安静依旧,什么都没有。

“混蛋,想扰乱军心么?”感觉到被欺骗,肯塔基有点恼羞成怒。

“不,真的是……”士兵眼中的疑惑变成了惊惧,他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甚至可以确定就是有大量的骑兵在接近,然而,他再也无法表达了,一支弩箭从他张大的嘴巴里穿进去……

“敌袭!”肯塔基反应过来,拔出战刀转身寻找突然从黑夜中冒出的弓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