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被秋风终结,一年又到喜望丰收成果之时。

柘枝城附近百万顷良田覆盖上了一片青黄色,麦子将熟未熟之际。

田埂上,一位长者陪着一名将军漫步于一眼无际的麦浪里。

长者是宇文融,岁月与人生波折无情地在他的额头上刻下了数道皱纹,目光有喜悦更透露着沧桑。这大半年,他过得很充实,成绩斐然,疲惫并快乐着。

两度从庙宇之上被朋党打击下野,他本已心灰意冷,想着居江湖之远获取一份安宁渡过余生算了,不料权贵们不愿就此罢手,欲将他流放荒蛮之地逼死他才肯罢休。在宁远城,他已经死过一次,接着又复活,宁远赋予了他政治生涯的又一春。

宁远好比一张白纸,暴力过后,土地无主,没有了既得利益集团的阻挠干扰,他主张的括田括户政策推行起来轻松自如毫无障碍,经过大半年的努力,石国的农田全部丈量登记在册,户口数量也清晰有案可查,当然,如此神多少是沾了李怀唐的光,当初李怀唐攻陷柘枝城时第一时间派人保存了全城的户籍资料以及田亩资料。

根据所得田地和人口资料,宇文融与乌蒙开始仿大唐制授田,不过,在宁远没有永业田,土地的所有归宁远政权,每户所授的田地在户主死后都得归还重新分配,军功田以一定年限为期。

新制度的存亡在于人口与土地的比例,当人口大量增长,而又没有新土地来源,人口与土地的矛盾加剧,那么这个制度也就到了寿终正寝之时。

这个局限性李怀唐看到了却没说,至少新制度的实行会在很大程度上减轻土地兼并和垄断的进度,而,李怀唐需要时间,当一个生气蓬勃的工商体系形成之后,或许,土地问题可以得到有效解决。

不得不承认,经济方面,宇文融很有一手。仅仅是从农田的长势判断,李怀唐知道他年末的收入将大幅增加。

听着宇文融的介绍,李怀唐知道,今年石国的农田较之以往的种植面积增加了两成,而且亩产量也大幅上涨四成。收成之后,宁远全境将无饥饿之忧。

“怎么会这样?”李怀唐疑惑不解。土地不会因为姓伊捺还是姓李而自己提高肥力,更不会为了祝贺李怀唐的入主成功而奉上额外的奖赏。

“胡人粗犷不善管理,农田使用浪费严重,而且,因为土地多属于贵族,耕作之人多为奴隶,基本上相当于我中原前年之前的农奴制,故而生产积极性不高,打理农田的水平低下,还有,他们的认识原始而落后,播种的选时,施肥,灌溉等等都摸不着门道,以致于产量很低。”

“今年显得仓促,来年的产量会更高!”宇文融乐呵呵地补充道。

李怀唐拔起一支麦穗嗅了嗅,道:“先生之功不亚于开疆拓土,可惜不方便给先生相应的荣耀,这样吧,以去年的产量为基数,从明年增加的产量中十取一作为先生的赏赐!”

宇文融不禁乍舌,要知道,明年的产量比今年只多不少,到时,他将一夜暴富。惊喜过后,他才意识到李怀唐的狡猾,奖赏怎么看都像挂在老牛眼前的牧草,他宇文融仿如那头老牛,为了一年后的牧草,不得不卖尽力气干活,偏偏没有怨言还甘之如饴。

奖赏之丰厚宇文融是无话可说,虽然他更喜欢名声,可他也知道,他是大唐的流犯,出了名,伴随而来的恐怕会是灾祸。他是大唐的弃士,在流放之地所取得的成就等于在掌掴那些权贵的脸面,更是皇帝眼中无珠,昏庸无能的一个鲜活明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