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节度使薛楚玉的日子不好过,自上任来在边戎方面毫无建树,对契丹人束手无策。≥眼下,由朝廷策划并寄予厚望的一场联合作战又砸在他手上。

窗外的暴雨在下,屋内薛楚玉的手在抖。他手上拿着的是营州都督赵含章从榆关回来的八百里加急军情战报。

战报两天前已到达,其中的噩耗仿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擂在他的脑门,让他胸口一闷两眼昏黑,当场吐血后倒。

惨败或许惊动了上苍,倾盘大雨悲悯而下,更增添了薛楚玉心中的焦虑愁绪。

逝者已矣,为打翻的肉羹悲叹没有任何意义,亡羊补牢保住榆关才是重中之重,否则,完蛋的不仅是他的仕途,还有他的小命。

可恨的是,老天不帮忙,初秋罕见的暴雨冲毁了道路桥梁,河水迅涨,集结幽州城外的数千士兵无法前往增援。

已经两天没有收到榆关的消息,薛楚玉心急如焚。他给朝廷去的战报中,将失败的责任都推卸到回纥联军的爽约和奚族人的叛变上,并且信誓旦旦保证守住榆关,人在关在。可眼前恶劣的气候等于是将他推入了绝望的胡同里,等待铡刀的落下。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连累家人!要死也得死在路上!

薛楚玉下定决心,准备亲自出马。

是病怏怏的边令城将他堵在了衙门里。

之前盼星星,盼月亮的盟军大总管终于到了!却只有聊聊数人,还病了!

你也败了?!

薛楚玉口中的“也”字让边令城心惊肉跳,顾不得病情马上追问缘由。

互相沟通的结果是,两人都惊掉了下巴。

沉默,两人陷入了可怕的沉默当中。

战败了,他们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薛楚玉打破了僵局,建议共同奔赴榆关前线,将功赎罪。

“不!”边令城怕死,区区数千兵还不够契丹人塞牙缝,但是心虚不能让薛楚玉看出来,他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藉口:“小心中了契丹人调虎离山之计!”

薛楚玉一愣,觉得有理,丢失幽州的责任他更负不起。

“都是他们的责任,他们的过错,你我立刻联名修书一封向圣上阐明经过。”

一份指责回纥人与李怀唐不和而导致**战败的快报被冒雨往长安……

对于大唐而言,开元二十一年不是个好年份,雨水太多,不受河道约束,泛滥成灾。

此时的长安同样受到连绵秋雨的袭扰,关陇地区水患严重,大部份地区绝收。

关于各地的灾情报告如雪花般飞到李隆基的案前。

君忧臣更忧。李隆基书房里站着数名神色凝重的内阁重臣,就赈灾和暂时迁都洛阳等事商量。

开元年间,李隆基数次迁都洛阳办公,之前可以说是出于兴致,现在则是被迫。水灾导致了京城的粮食价格暴涨,半天一价,为了减轻京城的负担,李隆基只好选择东迁。

迁都对于长安的民众是好事,少了数万人就食,长安的粮食压力相应减轻。大臣们对此没有异议。

作为京兆尹,裴耀卿没有资格参加内阁例会,但是他曾经历任河南转运使,运粮赈灾方面是个专家,李隆基特意将他招来询问。

裴耀卿侃侃而言,认为为赈灾之事没有捷径不能取巧,只能从长计议,疏通河槽之道,加强江淮粮食的转运力度。

李隆基深以为然,恨不早听其计。

“陛下,”热议之际,一风度翩翩者谋定而后言。

李隆基望去,认得是新入内阁暂为较检中书侍郎的张九龄。开元中,大唐内阁成员的变化很大,除了中书令萧嵩外,其余的都换了人,韩休替代了年初病逝的裴光庭为相,此外,还有新面孔如黄门侍郎李林甫等。

只听张九龄道:“漕运是百年大计,不可荒废。臣建议在黄河河道沿途开建大型粮仓,分级转运。”

“张侍郎所言甚合朕意,裴卿家可记下了,以后关陇的稳定就有赖于卿家了。”

李隆基言下之意竟是准备重用裴耀卿。

站在众内阁成员最末的是黄门侍郎李林甫,见裴耀卿凭聊聊数语得宠,不禁又羡又妒。他是靠惠妃娘娘的恩惠以及投机取巧上位的,害人能力有余,而拙于治国方略,今天的议题与他的智慧无缘。

但是,既然到会,他肯定不甘心只做听众,他在等待时机抛出大议题,以取媚武家和宁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