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温,疯了!

公堂之中,一众衙役面面相觑,好家伙,这刚才还好端端的,咋说疯了就疯了?

直到现在,胡泽义的脸上还是绿油油的,显然被宋温刚才那句话“胡泽义,你这老狗,你也没得跑!”给吓到了。

宋温是谁?那可是他胡泽义在县衙的头号心腹和得力干将啊,跟随他多年,是他亲手扶持并提拔到户曹吏的位置上的。现在倒好,这厮临了疯了疯了,居然道出藏在心中许久的话,竟要杀自己!!!

若没有他这些年的赏识重用和提拔,宋温还是一个生活拮据的穷酸落第举子,哪里会有这么些年在清源县的风光?

灰心,沮丧,还想些许的失望,如雾霾般弥漫在胡泽义的心中。

陈子昂虽在长安见惯了这种恩将仇报之事,但还是出言宽慰道:“胡县令,宋温能对朝夕相处三十载的结发妻子那般的忘情负义,更何况您呢?这种小人早些发现他的真面目也好,省得将来受他蒙蔽,吃了大亏!”

崔耕见着胡泽义现在这幅摸样,心里那叫一个解气,也故作非常同情地模样,说道:“陈县丞说的极是,县尊大人不要伤心啦。就当是自己瞎了眼,被鬼迷了心窍呗。好在您也没吃什么大亏。再说了,宋温这些年没少替您出力,黑锅屎盆子也替您背了不少。疯了好啊,一个疯子说的话,以后谁还会相信?县尊大人高枕无忧~~”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

陈子昂第一反应是崔县尉好像不是在安慰人啊,反倒是有几分挤兑挖苦的意思。

果然,胡泽义绿油油的面庞上怒容再现,忿忿道:“哼!崔县尉倒是得意的很啊,怎么着?宋温疯言疯语要杀本官,你很开心不是?”

“哪能呢?县尊大人说得哪门子胡话?”崔耕眉毛飞扬,腰杆子一拔,挺起胸膛道,“让他动一下您试试?还真是反了他了,敢杀我们县尊大人?大人只要您现在发话,下官立马将他捉拿回来,直接扔进南监里,非弄死他不可!”

胡泽义自然知道崔耕这是在说风凉话,哼哼一声,冷笑道:“真看不出来崔县尉如此关心本县啊!”

陈子昂见着一县县尊和佐官县尉竟不顾自己的身份,两人如街边泼皮混混般当堂又互相挖苦掐起来,不禁一阵瀑汗,道:“咳咳,崔县尉,宋温都疯了,一个疯子的话岂能当真?张氏”

赶紧地,陈子昂将话题转移,冲还在堂下跪着的张氏问道:“如今宋温已疯,疯人又如何操持家业?本官现在就将宋宅的家产统统判给你,也好让你老有所依。若是没问题,本官便让胡县令在这放妻书上盖上县衙官印,正式判你二人和离!”

“感谢陈县丞、崔县尉为民妇作主!”

宋温的突然发疯也给张氏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只见她微微提袖擦拭了下双颊的泪痕,缓缓起身,回道:“他现在神智疯癫了,日常生活应是也无法自理,民妇想了想,索性变卖家业将宋温一道带回岭南照顾吧!这疯疯癫癫的,身边没个人照顾民妇也不安心就这么离去!”

唔?

几人一阵愣神,看得出来张氏对宋温的夫妻情分还是在的。

陈子昂有些为难地犹豫了下,道:“可是已经判你二人和离,这放妻书上……”

“哎呀陈县丞,离了也可以生活在一起的嘛!”

崔耕倒是觉得张氏这个胖女人重情重义,宋温薄情寡义时,她不要一文钱的家产,只为与之离婚;宋温突然那疯了,她却放下仇恨,愿意将他一起带回岭南老家照顾。

这样的女人,值得他崔耕敬佩,更值得他尊重!

当即,他冲陈子昂说道:“就让她带着宋温离开吧,至少夫妻数十载,疯疯癫癫总比薄情寡义郎要强吧?再说了,清源县少了个疯子,总不是坏事。也省得这疯子天天惦记着要杀咱们胡县令,万一真的哪天发起疯了,夜里拎着杀猪刀偷摸翻墙进了县衙内宅,趁着胡县令酣睡之机……”

“带走带走!”

胡泽义不等崔耕说完,霍然起身对张氏连连挥手,急急喊道:“张氏,本官允了,允了!你快些变卖家业将宋温一道带走,回岭南老家去吧!”

好家伙,胡泽义被崔二郎这么一说,真是心虚呐!

既然胡泽义也同意,陈子昂想了想也不再坚持,索性便成全张氏吧。

随后同崔耕上前一起将张氏胖乎乎的身子搀扶了起来,然后说道:“既然你对他还这般情深意重,那本官便成全于你吧!好了,快些回去吧,看好宋温这厮,莫要让他疯疯癫癫上了街,又干出什么混事来!”

“谢诸位大人成全,民妇告退!”

张氏再次致谢,随后退下公堂出了县衙。

待得张氏一走,宋温与张氏这出离婚的闹剧算是告一段落了。

不过陈子昂却在胡泽义要退堂之机将他唤住,问道:“户曹吏之位关系本县的钱粮赋税,如今宋温革职,户曹吏一职空悬着。此等至关重要的位置却是不能闲置太久,不知县令大人有何安排?”

胡泽义稍稍愣了一下,暗道,对啊,户曹吏这个位置可是关键的很啊,以前宋温在的时候,相当于是自己实时掌控着整个县衙的钱粮赋税,现在宋温被革职了,那自己的触角就被斩断了。不行,这个位置必须安插自己的人。

可除了宋温,他这些年也没在手底下培植个像样的人才啊!一下子还真没什么人可以用了。

他琢磨来琢磨去,终于想到了一个人选,点头说道:“子昂你提醒的是,户曹吏一职关系到本县的钱粮赋税,不能空置太久。这样,本官推荐安叔来才出任新的户曹吏一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