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是僚人!”许天正眼尖,第一个发现了奔袭而来,高喊要杀陈元光的刺客。

挥刀挽弩,齐齐冲杀过来,一眼观之竟有数百人之多!

所谓僚人,是汉人对当地这些不服王化的少数蛮族的统称。

陈元光如今丁忧守墓,结庐云霄半径山上,身边除了六部将还有十几个卫士之外,别无他人。

“这帮狗日的僚人,居然趁将军丁忧之机来复仇!”许天正猛地提起长刀,紧忙护卫在陈元光跟前。

陈元光平闽开漳,灭的最多的自然是不服王化的当地蛮族僚人。所以,这些蛮人跟陈元光乃至陈氏家族已经属于世仇,如今陈元光丁忧期满,即将复出为官,不杀他要他命才怪。

见着僚人越来越逼近,崔耕当即下令:“宋根海,封常清,结阵!”

不消一会儿,宋根海这支武荣都尉府的府兵,瞬间在魏太母墓前摆好阵势,等着僚兵逼近,便齐齐冲杀了上去。

这八十名府兵是由犯囚盗匪所组建的,被郭恪狠狠操练过,本就训练有素见过阵仗,又有精良甲胄和兵器装备,一冲杀上去直接挡住了僚人的第一波攻势。

要知道这些僚人武器装备落后不说,别说铠甲护身,连脚丫子都是光着的,或穿着草鞋子的,他们的冲锋陷阵靠得都是一股子蛮力和锐气,压根儿就没有排兵布阵之说。

所以在八十名战斗力彪悍府兵的挡杀下,已经彻底乱了套。

许天正等六部将见状,暗道,他们是客,我们是主人,怎能让客人替我们杀敌冲锋呢?

当即,许天正一扬手中长刀,对陈元光道:“将军,您暂且和崔御史先这儿呆着,俺带着弟兄们过去助这帮府兵弟兄们一臂之力!”

陈元光镇定自若地看着眼前的乱战,唔了一声,挥挥手示意他们前去。

“对,这帮僚人不堪一击,我等岂能闲着?”

“没错,竟然敢摸上半径山来,这帮僚人活腻味了!”

几名部将纷纷抽刀拔剑,招呼起随行的十几名士卒,冲进了杀阵之中。

有了这些行伍猛将的助阵,宋根海他们越杀越得劲儿,很快便彻底占尽了上风。

……

很快,数百僚人便有近百人或死或伤,锐气尽失,胆小者已经开始节节败退。

崔跟见状,不由转过身来,背对着远处的厮杀,对陈元光笑道:“僚人真是不堪一击啊!”

陈元光亦是笑然,道:“不堪一击是不堪一击,架不住此地蛮族聚居,僚人庞众啊!不过今日得亏崔御史带着府兵上山,不然本将军可能真要中了僚人的偷袭,性命也交代在这云霄山上了。”

崔耕客套道:“陈将军客气了,就算不需要我的府兵,以您手底下六部将的骁勇善战,足以抵御这数百僚人了!”

“崔御史莫要抬举,僚人再弱也有数百之众,天正他们再能战也就不足二十人,蚁多咬死象之理,本将还是知晓的。”

陈元光郑重其事地冲崔耕躬身一礼,道:“此番若能脱险,陈某真是欠了崔御史天大的人情。”

说罢,挺身,抬头,忽地,陈元光面色一变,大呼一声:“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他下意识地将崔耕一把推搡开来。

噗哧!

一根呼啸而来的竹箭,正中陈元光的肩胛,好在没有要了他的性命。

崔耕方才反应过来,瞬间一头冷汗下来,妈的,自己是背对着僚人那边,如果陈元光没有及时发现这个疾射而来的竹箭,以他肩胛受伤的位置来看,应该是恰恰射中自己的后脖颈的位置!

脖颈若是被利箭贯穿,焉有命存?

嘶……

陈元光救我一命呐!

当即,他赶紧弯腰蹲下,将地上的陈元光扶了起来,关切道:“陈将军,没事儿吧?你可是救了我一条性命啊!”

陈元光并未受到重创,不过利箭射入肩胛骨的剧痛让他脸色难看,豆大的汗珠子一颗颗顺脸颊滚下,吃力地摇头道:“不碍事,伤不了性命!”

“僚人跑了!”

一声欢呼下,许天正等人纷纷撤回,发现陈元光受伤之后,第一时间纷纷围拢了过来。

宋根海和封常清也收拢士卒后回来复命,报道:“大人,咱们伤了八名弟兄,战…战死了两名儿郎!”

崔耕摆摆手,快速回了句:“厚葬,厚抚!你和封常清来负责。”

说罢,便对着许天正等人张罗道:“先别嘘寒问暖了,赶紧先替你家将军疗伤才是正事,快,抬将军先回茅庐。”

“没错,先替将军拔箭清创!”

“来,李博瑶,你倒是搭把手啊!”

一行人,紧忙将受伤的陈元光抬进了茅庐中。

……

……

当天晚上,陈元光所在的茅庐之中,崔耕、宋根海、封常清还有平闽六部将坐在一起,一片愁云惨淡。

因为此时的陈元光虽然已经拨出了竹箭,也清了创口,可是却发起了高烧,人事不醒。

而且天黑前封常清带着几个人去查探过,山下有两千僚人阻路,好像要守株待兔,在山下等着陈元光等人下来,将他们活捉。

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眼下,陈元光这个主帅处于昏迷状态,山下又有几千僚人磨刀霍霍的等着他们下山,崔耕他们只能凭着险要地形,修起临时工事来固守,否则插翅难逃。

唯一一个好消息是,僚人既不懂军事,也缺少铁器,所以以许天正等六部将的行伍经验来判断,只要派十几个人把山上几处险要的工事守住,就万无一失。

在场之人,以六部将中的李伯瑶年纪最大,他见着茅庐中气氛压抑,不由出声安抚道:“好在咱们山上有粮食有清水,就算加上崔御史带来的这支府兵,坚守上一个月毫无问题。一个月的时间,总够贾仁义派兵遣将了吧?只要援兵一到,僚人自溃。”

“等贾仁义来救咱们?”

许天正闻言,怪眼一番,嗤笑道:“说什么屁话?贾仁义恨不得咱们将军去死,他肯派兵?说不定,有人想来救咱们将军他还要阻拦呢!”

李伯瑶知道许天正的破脾气,口没遮拦的话也没放在心上,耐心解释道:“就算他不想救陈将军,崔御史也在这,他总不会见死不救吧?崔御史若是在漳州境内出事儿,他身为漳州刺史岂能逃脱干系?”

“呃……”崔耕苦笑道:“大家还是别指望本官,说不定听说了我在这,贾仁义就更不肯来救了。本官和陈将军谁拖累了谁,那还真不好说。”

接着,崔耕简要地把自己和武三忠的恩怨讲了一遍。

贾仁义能否继续担任漳州刺史,武三忠的意见至关重要,这个节骨眼儿上,他怎么肯惹武三忠不痛快?

李伯瑶听完后面色一沉,道:“照这么说,贾仁义不肯派兵的事儿,岂不是板上钉钉了?这可咋办?难道咱们要自己想办法突围?这些僚人虽然战力不高,但悍不畏死,也架不住他们人多,一百对数千,咱们没什么胜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