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神的相貌与自己有五六分相似,人称青天;旧神原本泽被万民,晚年却纵子行凶,以至于被原来爱戴自己的百姓们切齿痛恨。

再联想到后世的一个典故,这旧神到底指的是何人,崔耕已经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大周名相狄仁杰。

在后世记载中,狄仁杰有三子,长子狄光嗣最贤,次子狄光远次之,三子狄光昭的名声最差。

狄仁杰为魏州刺史时,对百姓们颇有恩惠,百姓们为了感怀他的恩德,给他建了一所生祠。

当然了,给活人立生祠,是颇遭忌讳的。一是怕朝廷猜忌,二是怕有损当事人的福报。所以一般情况下,尽管这种祠堂大家都知道供奉的是谁,却不会直接说出来,而代之以各种诨名。直到当事人死后,这种祠堂才会正名。

后来,狄仁杰的三儿子狄光昭任魏州司功参军时间,为非作歹,把百姓们弄得苦不堪言,一怒之下把狄仁杰的生祠给毁了。人家当初又没明确说这个祠堂是给狄仁杰立的,当地官府也无可奈何。

虽然后来狄仁杰亲自处置了狄光昭,但当地老百姓们对狄仁杰的怨恨依旧没有消除,不肯为其复立生祠。

直到狄仁杰死后几十年,有一个叫田宏正的人再为魏州刺史时,才召集魏州乡老,为狄仁杰再立了一个祠堂,四时享祭。

崔耕心中暗暗琢磨,狄仁杰每为官一任都造福一方,百姓们为其建的生祠肯定不只一处,浣花镇有个他的生祠并不奇怪。

后来,因为自己的蝴蝶效应,狄光昭不知怎么到了成都附近任职,又是残暴贪婪无度,引得历史重演,百姓们要毁狄仁杰在浣花镇的生祠。

只是当初百姓们雕刻的是中年狄仁杰,又只有五六分相似,自己和苏味道才没有一眼认出来。

当然了,尽管想明白了这事儿的前因后果,但到底该怎么应对,还真是为难。

对此不管不问。任由狄光昭鱼肉百姓?良心上还真有点过意不去。再说了,狄光昭的那点子破事儿,在剑南道肯定不是什么秘密,自己身为剑南道查访使却不管不问,恐怕难免被人抓住小辫子。

自己若是查明案情,公事公办,将狄光昭绳之以法呢?还是不行。要知道,自己可是公认的狄系大将,这样做,难免有忘恩负义之嫌。

什么?你说这叫大义灭亲?还是别开玩笑了,这年头讲究的是,亲亲相隐。别说这点破事儿了,哪怕狄仁杰要造反呢,按照现在的道德观念。自己最好也得跟着。

到底该怎么办?一时间,崔耕愁肠百转,难以决断。

苏味道多聪明啊。他脑袋中虽然没有后世的记载,对官场掌故却是熟悉得很,对狄仁杰父子的熟悉程度更是远在崔耕之上。

苏老头见崔耕面色严峻,稍微一转念。就缓缓道:“这成都城真可谓是藏龙卧虎,益州大都督府长史姚寿,既沉稳干练又长袖擅舞。若不是莫名其妙的得罪了陛下,早就入朝为相了。另外,益州刺史林啸、成都县令狄光昭,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尤其是狄光昭,可是狄相的三公子呢……”

崔耕马上会意,道:“那苏老爷子您以为,小子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苏味道微微一笑:“当然还是老夫的看家本事,不表态。”

“啥?不表态?那不会被世人诟病吗?”

“当然不会,且看老夫的手段……哎呦,哎呦,哎呦呦……”

说着话,苏老头猛然弯下腰去,捂住了肚子,继续道:“老夫的老毛病又犯了,可坚持不住了,不行!咱们得赶紧走!”

“去哪?成都城?”

“长安城里的大夫都不能为老夫去这病根儿,去成都有啥用?老夫听说眉州附近有孙思邈老仙长的仙踪出现,老夫还是吃上几丸预备好的药后,再快马加鞭往眉州赶吧?去晚了,可能会抱憾终生!”

崔耕赶紧应和,道:“好,那咱们赶紧走!”

然而,尽管二人见机的如此之快,还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