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邕道:“这事儿吧,得从十个月之前说起。当时,朝臣真人带着五百扶桑人,乘坐十艘大船,来到了扬州。在下想,远来是客,得好好招待人家啊。于是乎,就在归仁酒楼,摆下了几十桌好酒好菜,请他们吃饭。当天晚上,这些扶桑人都喝了个酩酊大醉。可是,谁成想,天有不测风云,就是在那天晚上,忽然刮起了一阵大风,把他们的船都刮翻了,沉入江底。崔大人,您想想,这事儿能怪我吗?可这位扶桑使者就不依不饶的,非说是在下派人把他们的货物偷了,真是好心没好报啊!”

“胡说八道!”朝臣真人反驳道:“我们做的海船,在大海里连行一个月都没事儿,怎么可能在长江边上被一阵风给吹翻了?”

李邕双手一摊,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种事儿谁说得准?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有那么大的风,兴许是你们干的坏事儿太多了,惹得龙王爷发怒呢?跟我有什么关系?”

朝田真人直气的肝儿颤,道:“事到如今,你还敢抵赖?分明是你见财起意,趁着我们酒醉的时候,盗走了财物,弄翻了我们的大船!你……你刚才所言,简直是强词夺理!”

“我强词夺理?我还说,这都是你的猜测之言,做不得数呢。你有什么证据?”

“依据常理就可推断,还要什么证据?”

……

二人唇枪舌剑,吵做一团。崔耕稍微一听就明白,李邕的确有着重大的作案嫌疑,恐怕这朝臣真人所言都是真的。

但是,在这个问题上,他明显得帮亲不帮理啊!

待二人吵累了,声音渐低,崔耕轻咳一声,打断道:“二位,你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本官一时之间,也难以分辨明白。不过,有件事,我得先确认一下,那船上的财物,真能值三百万贯?倭国使者,你出使大周,带这么多财物干啥?”

朝臣真人冷哼一声,道:“这些财物是我~日本献给大周天子的礼物。”

崔耕不屑道:“拉倒吧,倭国又不是第一次派遣唐使了。哪次不是抠里吧嗦的?这次怎么可能舍得拿出这么多钱来?”

“呃,这些财物当然不能白献,我们想跟大周天子换一个人”

“谁?”

“大友皇子。现在我~日本文武天皇继位三年,势力稳固,是时候,结束当年的那一场公案了。”

所谓大友皇子,就是崔耕当初抓到的那个扶桑伪天皇。他现在被武则天封为“海国公”,小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崔耕笑吟吟地道:“结果,这些财物全部丢失。那岂不是说明,大友皇子得上天庇佑,伤害不得?”

“崔大人,咱们还是只谈案子,莫说什么上天不上天了。”大理寺寺丞严无咎插话道:“现在案情已明,扶桑准备献给我大周天子的财物丢失,李邕有重大的作案嫌疑。我们大理寺传唤他,不算过分吧?”

“不对啊!”崔耕摇头,道:“这个案子,不是十个月之前发生的吗?你们大理寺早不传唤李邕,晚不传唤李邕,为何偏偏李邕到本官家中作客的时候传唤他?是不是诚心给本官添堵?”

还真被他猜中了。

大周朝廷上至达官贵戚,下至贩夫走卒,都看不起扶桑人。所以,朝臣真人先告到江都县衙,后告到扬州刺史府,乃至告到京城大理寺,都没人肯接他的状子。

也就是袁恕己,在听说了李邕和崔耕的关系后,才决定接下这个案子。

当然了,严无咎总不能实话实说,只得道:“您问这个,可就为难下官了。这么说吧,大理寺少卿让下官抓谁我就抓谁,至于为什么非得现在抓,下官委实不知。”

说着话,他从袖兜中取出一份公文来,道:“崔大人请看,这是大理寺的公文。您是讲究人,总不会难为下官吧?”

要是这严无咎硬顶,崔耕还真会把李邕强行护住。大不了跟袁术己在武老太太面前打口水官司呗,谁怕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