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人,你们捞过界了!”

咚!

程方明一拳重重砸在了胡义堂的柜台上,厉声道:“砸!全部给我砸烂!谁敢拦着,连人一块打!”

“我看谁敢动手?”

忽然,帘栊一挑,从胡义堂的里屋走出两个人来。左边那个身形高大粗壮,红发蓝眼,鼻梁高~耸,一看就是波斯人氏。右边那个却是个汉人,看年纪在四十岁左右,中等身材,着一身深绿色官袍,相貌清癯,鼻直口方。

这俩人程方明都认识,讶然道:“原来是聚宝的楼主扎达木玉和东市令杨奉达杨大人啊!这可奇了,你们俩什么时候,走到一块去了?”

东西二市,每日里流淌的都是金山银海,朝廷在市中设了三个机构加以管理。

一个是市署,主管税收和治安,以及打击市内的假冒伪劣商品和不法商人。

一个是常平仓,通过买卖粮食控制长安的粮价。

最后一个是平淮署,这个机构负责买卖除了粮食之外的其他大宗货物,稳定物价。另外,若有不法商人,标出太过离谱的价格,也由这个机构管理,相当于后世的物价局。

这三个衙门中,权力最大的,自然就是市署了。别看市署的长官东市令才六品,却不归长安县管。要动这个东市令,必须户部或者雍州牧亲自出手,端的是一个位低权重之缺。

杨奉达皮笑肉不笑地道:“程小公爷这话可就说错了,什么叫本官和扎达楼主走到一块去了?本官来胡义堂,不过是职责所在,维持东市的治安罢了。”

“哦?是吗?”程方明讽道:“那怎么就那么巧,俺程某人刚要砸胡义堂,你杨市令就恰巧在胡义堂内?说你不是特意等着的,也得有人信呢!”

杨奉达耸了耸肩,道:“随程小公爷怎么想,总而言之一句话,本官当一天东市令,就要保胡义堂一天平安。不服的话,程小公爷尽管试试!”

“你……”

别看程方明的合力社有几千社员,随时能动员几百人来打架,但那也就是欺负欺负普通的胡商罢了。

要说对抗市暑令,他还真不敢。

道理很简单,打赢了又能怎么样?难不成程方明敢造反吗?敢对抗代表朝廷的市暑令,武则天一道旨意,就能让他家破人亡。

程方明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杨市令执意要护着这胡义堂,某也无话可说。不过,能不能告诉程某人一下,为什么吗?这胡义堂以假药害人,难道不该砸?”

“假药害人?”杨奉达不以为然地道:“这话是怎么说的?你怎么知道,人家胡义堂卖的是假药呢?”

程方明道:“这事儿不是明摆着的吗?难道世间真有什么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

扎达木玉摇了摇头,声调略嫌怪异地道:“程小公爷还请稍安勿躁,其实,所谓包治百病,是百姓们以讹传传讹。俗话说得好,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胡义堂从没宣称过我店的药饮子可包治百病,只是说对所有的病都有效果罢了。”

“对所有的病都有效果?那也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扎达木玉冲着外面一个老者招呼道:“这位老爷子,您进店来。”

“是,是!”

那老者穿一身粗布衣衫,双目昏黄,满脸皱纹对垒,一看就不是什么有钱人。

他进得了胡义堂之后,手足无措,畏畏缩缩地道:“不……不知贵东,找小……小老儿有……有何吩咐?”

扎达木玉道:“老人家,您别怕,我就问您一件事儿。”

“您……您尽管问。”

“一百文钱,对您来说,不算什么小钱吧?”

那老者点头道:“一百文钱,对小老儿来讲,的确算不上什么小钱。我是卖烧炭的,生意好的时候,一个月赚三四贯钱。生意不好,一贯钱都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