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尚书省一间静室内。

伺候的仆役早已退去,屋内只剩下了一老一少两位宰相。

张柬之苦笑道:“二郎,今日之事一出,你就成了清流的眼中钉肉中刺,可真是让老夫难做呢。”

“是吗?”崔耕不以为然的道:“听您老这话的意思,好像不出这件事儿,我就和清流关系很好似的。诶,我就奇怪了,我崔耕到底是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了,怎么清流一系就必欲除之而后快呢?”

张柬之轻抿了一口茶汤,道:“好,既然二郎你问到这了,老夫也就直言相告。清流之所以容不得你,是因为你是如今大唐朝廷最大的威胁。”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神龙政变,以二郎你的功劳为第一吧?”

“可以这么说。”

张柬之叹道:“何止是“可以”啊,就是说整个神龙政变,乃是二郎你的一己之功,也不算过分。现在问题来了,你能来一次政变,就不能来第二次?”

“我吃饱了撑的!”崔耕道:“当今天子是我的老丈人,我反他干啥?难不成我还能皇帝?”

“话不能这么说,武三思还参与神龙政变呢,则天大圣皇帝可是他的亲姑姑。再说了,二郎你虽然不能当皇帝,却能当“皇后”,把这花花江山,传之子孙啊!”

“你是说裹儿当皇帝?简直是无稽之谈!”

张柬之摇头道:“是不是无稽之谈,二郎你说了可不算,得事实证明了才算。当今皇后命郑做《桑条歌》,有问鼎女皇之位之意,总是事实吧?”

这话崔耕还真的无法反驳。

郑之前做《桑条歌》是受了张昌宗的命令,用来让韦后利令智昏的。可是,万没想到,神龙政变后,他竟然借此事搭上了韦后的路子。

如今长安流传的《桑挑歌》都有四五十首了,韦后欲为则天第二的心思,简直是昭然若揭。

崔耕皱眉道:“众人皆知,我和皇后不和。就算她想当皇帝,也不关我的事儿啊!”

“你和皇后不和,安乐公主却是皇后最宠爱的女儿哩。这也就罢了,关键是自从懿德太子故去后,皇后对谯王李重福和卫王李重俊动辄打骂,甚至有意栽赃陷害。陛下至今未立太子,就完全是她从重作梗。若皇后有意登基之后,传位给安乐公主。这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儿,你会拒绝?”

“我当然会拒绝,皇后德浅福薄,压根就不可能成为第二个女皇!”

张柬之摇了摇头,正色道:“若有了二郎你的支持,却也未必!”

“但我崔耕对大唐忠心耿耿,根本就不可能支持她!”

“老夫相信二郎你的忠心,但我们不能把天下的安慰,寄托在二郎你的一念之间上。”张柬之道:“所以,为了天下计,二郎,你就辞官不做吧!”

“你……”

崔耕万没想到,一向是自己盟友的张柬之,也是这个态度,直气得脑袋“嗡嗡”作响。

他怒道:“你们这是自毁长城!张相,告诉你,现在清流最大的威胁,不是本官,而是武三思。你们以清流自居,揽朝政,谏陛下,看起来威风赫赫。实际上,早就恶了陛下,只待人家武三思一发力,你们就都会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