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耕斩钉截铁地道:“扶桑人!也可能,金大玉本身就是扶桑人。”

“啊?那怎么可能?”金重庆道:“金宪英就是扶桑人,他派金大玉来泉州,那不是相当于,派死士勾~引您去打他吗?”

“哪里,话不能这么说。金大玉为新罗使者,表面上是传达金宪英的意思,实际上却另有打算。同样地,金宪英为扶桑人,他本身的利益,却未必和扶桑一致。”

金重庆挠了挠脑袋,道:“您说慢点儿,怎么您越说,我越糊涂了呢。”

“呃,这事儿其实也简单,总结成一句话,就是……屁股决定脑袋。”

崔耕越说越快,脑海里的思路也越发清晰。

不错,金宪英是扶桑人。但他现在的名号,却是新罗的兵部令,其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只差一步,就为新罗王了。

而扶桑人对金宪英的要求是什么呢?将新罗并入扶桑。

金宪英虽然是扶桑人的种,但母亲乃是新罗人,本身又是在新罗长大,对扶桑能有什么感情?

当扶桑人帮着他夺权的时候,当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但涉及到王位……别说是祖国了,就是父母兄弟都可以杀个干干净净。

换言之,但凡有一点可能,金宪英都不会放着大好的新罗国王不当,去当扶桑的大臣。

而扶桑,既掌握着他身世的秘密,又在新罗有部分军队,当然不肯妥协。

就这样,双方矛盾渐生,却又都不想撕破脸,都在等一个契机。

崔耕揭穿金宪英的身份,金重庆请求大唐护送金承庆继位的时候,这个契机就来了。

扶桑人对金宪英的压迫开始增大,金宪英也犹豫不决,这才有了水军攻伐岭南道之事。

但当崔耕平定了契丹之乱后,金宪英却又选择了观望说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崔耕连李娑固的后代都没有斩尽杀绝。更何况,没有什么仇怨的自己呢?

如果能用对越王称臣,换取越王支持自己为新罗王,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是,扶桑人可不想出现这个最坏的情况,于是乎,杀了林氏族人,嫁祸金宪英。

金宪英本来想用金大玉为使解释此事,没想到,金大玉是扶桑的人,明面上来岭南道求和,实际上却要故意激怒崔耕。岭南道与新罗的战端一起,金宪英就必须下定决心,投靠扶桑了。

崔耕觉得金大玉的语气不对,才让金重庆出马,以至于有了今日之事。

……

……

金重庆听完了崔耕的分析,既觉得非常有道理,又有些担忧,道:“这么说……金宪英有投靠越王之意?您……您可不能过河拆桥啊?咱们俩虽然没什么交情,但是三弟他跟您的关系可不赖。再说了,您可是在天下诸国使者面前,答应了小王的,可不能食言而肥啊!”

所谓三弟,当然是指金乔觉。

“行了,行了。别说了。”崔耕眉头微皱,道:“放心,本王不会对新罗的事置之不理的,到底如何解决,且容本王细思之。你暂且退下吧。”

“可是……”

“嗯?”

“是,小王告退。”

形势逼人强,金重庆只得退出了大厅。其身形佝偻,连连咳嗽,好像命不久矣,看起来实在可怜。

林知祥却对他没有半点同情,咬了咬牙,道:“新罗不是那么好打的,若金宪英诚心归顺,小老儿……小老儿愿意放下杀子之仇。”

崔耕摇了摇头,道:“不,以本王看来,这新罗非打不可!”

“啊?可……可是……您连南诏都不愿意打,怎么回愿意打新罗?”

“那不一样,南诏不是不打,只是还没到打的时候。新罗同样要打,只是本王以为,这新罗之战,可要比南诏之战急多了。”

“此言怎讲?”

崔耕伸出了四根手指,道:“其一,就像金重庆说的,本王已经在天下人面前,声明了金宪英是扶桑野种,并且答应保金承庆复位,焉能食言而肥?其二,林家之仇,非报不可。其三,新罗占我大唐数郡土地,能不收回来吗?至于其四么……这是咱们的根基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