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短截说,李奴奴大开中门,将崔耕迎入了府内。

多少年没见,李奴奴已经从一名青涩的少女,变成了一名……熟透了的少女。

崔耕心中有愧,略微寒暄了几句后,就直言道:“奴奴啊,这么多年,为师一直没怎么关心过你,的确所错非小啊。”

李奴奴摇头道:“不,不,不,师父何错之有?奴奴明白,若无恩师为奴奴遮风挡雨,这些日子,奴奴不知得受怎样的欺凌哩。”

“不是……”

崔耕字斟句酌地继续道:“不过,奴奴啊,我也得说你几句。固然我对你关心得少,你和为师也没怎么联系啊,以至于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

“奴家的终身大事不着急……”李奴奴低下头去,满面羞红。

崔耕当时就急眼了,道;“不着急?怎么能不着急呢?你莫不好意思……到底看中了哪家的好儿郎,尽管对我讲,我一定尽力促成。”

“可是……可是……”李奴奴嗫喏道:“奴家看中的那人身份特殊,跟我……不大合适哩。”

这话终于出口了,李奴奴也就变得坦荡起来,道:“奴奴之所以这些年,没怎么跟师父通信,就是因为奴奴不可能与那意中人结为夫妻。既然如此,又何必徒惹恩师心烦呢?”

“你不可能和那意中人结为夫妻……为什么?那个人早有妻室?”

李奴奴道:“那个人确实有妻室,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身份特殊。”

身份特殊?

崔耕陡然心中一惊,暗暗寻思,那人该不会是我吧?这可不成啊!我们有着师徒的名分呢,这可不好办了。

不过,李奴奴下一句话,让他马上放下心来。

李奴奴道:“那个人是个异乡人。”

“异乡人?那到底是哪国人呢?”

“他是……他是回纥人。”已经说到了这里,李奴奴也就不再隐瞒。

崔耕这才明白李奴奴的为难之处。

莫看大唐经常把自己的宗室女封作公主嫁到藩国去,但是,对于普通人的婚姻,是有严格限制的。

其中有一条就是胡人既不得娶汉女,也不得以汉女为奴婢。

换言之,李奴奴除了被赐婚以外,根本就不可能嫁给一个回纥人。

那么,李隆基会把李奴奴赐婚给一个普通的回纥人吗?完全不可能。堂堂的大唐公主,连赐婚回纥王子都舍不得,嫁给一个普通的回纥人,可能吗?而且那个回纥人还有妻室,简直太丢人了。

就是崔耕自己都一阵阵的不舒服。

最后,他说道:“这个……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大活人,那不还有的是?实在不行……咱们换一个呗?本王可认识不少的青年才俊。”

李奴奴微微摇摇头,道:“奴奴只喜欢他,恩师的好意,奴奴心领了。您能不能……算了。”

崔耕道:“怎么了?奴奴有话,尽管讲来。”

李奴奴吞吞吐吐地道:“您能不能大发慈悲……帮奴奴和他……私……私奔啊!”

“私奔?那那人不要他的现在妻子了?这种始终乱弃之人可不是良人啊。”崔耕劝说道。

“他同他的妻子之间根本没有任何感情,所以……您能不能大发慈悲,帮帮奴奴?”

“我……”崔耕一阵犹豫。

从道理上讲,李奴奴是成年人,有权力选择自己的幸福。但是,从感情的角度来讲,崔耕很难接受,李奴奴嫁给一个有妻室的回纥人。

再者,从理智上讲,崔耕也感觉这个回纥人有问题。一般的回纥人,哪敢打大唐公主的主意啊?就不怕朝廷震怒之下,把他弄死?

原来崔耕听到李奴奴之事后,还想徐徐图之。但是听到“私奔”二字后,他就再也没办法泰然处之了。

崔耕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温言,道:“哦?看来这回纥人,已经彻底掳了奴奴的芳心喽。但不知他叫什么名字啊?”

“他叫……”李奴奴突然闭嘴,一脸警惕道:“不行,奴奴不能告诉您。您……您知道后可能对他不利的。”

“是他告诉你的?”崔耕哼了一声道:“就算不告诉本王,本王就没法子查了?你府内都进了什么人,出了什么人。哪个人来的次数多,都有记录的。我只要一寻问,就可以查出来他是谁。”

顿了顿,崔耕略微缓和了一下口气,道:“你父亲死得早,则天大圣皇后让你拜我为师,实际是把你托付给了我。换言之……你就是我的半个女儿。哪有老丈人杆子,连女婿姓字名谁,到底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啊?”

“我……”

李奴奴也感觉自己有些理亏,想了一会儿,道:“他叫脱骨尼马力,是一个贩卖珠宝的商人。”

“一个贩卖珠宝的商人……”崔耕深吸一口气,努力不表现出情绪来,道:“那你和他交往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