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华隐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她身侧的男人年纪还轻,处理谢家一事,显示他雷厉风行的性格一面,果敢而冷静,出奇不意却又大胆激进。

可同时,此事也显出燕追性情中冷酷无情的另一面。

她不知姚释等人稍后会如何看待此事,家国大事她不予置评,只是心里却有些担忧燕追。

燕追点了点头,拉了她的手,沿着游廊缓缓往前走:“你说就是,我还没召姚释等人,先来与你说的。”

他提及此事,有些得意,仿佛一个等着邀功的孩子。

傅明华仰头向他微微一笑,将脑海中的想法理了理,才开口道:

“世家治理,在疏不在于堵。”江洲谢家,是不能随意屠杀的,哪怕是能用计伏杀,可难免双手沾满血腥,也容易留下千古骂名,于燕追名声不利,且易激怒江洲读书人。

她担忧燕追乘胜追击,有意谢家杀灭在江洲里,温声开口道:“既然迁不走谢家的人,三郎有没有想过,迁江洲的百姓?”

她一句话,令燕追的脚步顿时便定在了原地。

傅明华走了一步,他不动了,才转过了身来去看他:“三郎?”

“迁江洲的百姓?”

夫妻俩面对着面,燕追皱眉喃喃问了一声,傅明华就点了点头:

“山不来就我,便我去就山就是。”

“迁至哪里?”

他目光闪了闪,语气尚算平静,可是傅明华却了解他的性情为人,他肯这样问,心中必是已经有所想法了。

“迁往剑南道,兴元府。”

傅明华含着笑意,答了一句:“以江洲的人,填兴元府中,君集侯简叔玉当初挖出来的坑!”

“简氏当年在兴元府经营多年,根深蒂固。简叔玉造反之时,先帝仍旧在世,当日平叛的就是三郎你。”她说到此处,又看了燕追一眼,那目光似笑非笑,似是带了软细的勾子,轻轻撩拨进他心里。

他当年靠的就是平简氏之乱,而奠定了自己在军中的地位。

兴元府时,燕追杀掳了不少简氏的人,为了斩草除根,当日趁平叛之初,他将兴元府血洗,具体杀了多少人,已经记不清了。

只隐约后来记得,兴元府城门上的血溅了一层又一层,泼水都难以洗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