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波峰的缓坡下,低沉的牛角号回荡在峡谷里久久不息。 吐蕃人的五千精锐如潮水一样,快涌向宁远武骑军的盾墙,他们的印象中,坡上的那些马匪没什么可怕,第一波佯攻的兵力如果再多点,再派上支援的弓箭手,马匪们早就崩溃了。

当习惯成为理所当然,悲剧的距离就不远了。五千名精锐吐蕃士兵绝望地现,他们的待遇与之前的袍泽完全不一样,还没冲到缓坡下,密集的箭雨准确地落入他们的队形当中,像无数把梳子交叉犁过,中箭者大多数被钉在地上,箭矢的强劲力道骇人听闻,有脖子中箭的居然尸分家,瞬间毙命,这已经算是运气不错的,最惨不忍睹的是四肢中箭,要么肢体破碎昏死过去,要么坐在地上动弹不得,紧抓着将身体与大地连接的箭杆在凄厉狂嚎。

一轮箭雨的效果是,数百名吐蕃精锐永远地留在加布峡谷里,成为这个贫瘠峡谷里稀罕的养份之一。

强弩阵齐射的声音异常刺耳,传入吐蕃人的耳朵里是熟悉的毛骨悚然。烛龙莽布支的心有如掉入湖中的铁块,迅沉入湖底,半晌才出一个溺水者不甘心的挣扎声:“弩阵!”

与烛龙莽布支的感觉一样,所有的吐蕃人都相当吃惊,马匪居然有弩箭,哦,不,准确来说是弩阵,恐怖的弩阵。

宁远强弩手的痛快完全建立在吐蕃人的痛苦之上,仗着地势高,强弩的威力被挥得淋漓尽致,吐蕃人的火把给强弩手提供了参照,在早已测试好的距离内,箭雨准确而密集。

训练有素的强弩手动作很熟练,刚完一支弩箭,又立刻飞快地给弩弓装上第二支。陷于地势的缘故,吐蕃人只能以步兵冲击,两条腿的度比不上四条腿,这也给了强弩手射第二轮弩箭的机会。

第二轮的弩箭同样的准确密集,与之前所不同的是,吐蕃人的冲锋队形更为密集了。在慌乱中,领军的将领疏忽了一个问题,就是从较为平坦的地势过渡到缓坡之际,冲在前头的士兵必然被迫减慢度,而身后的士兵度依旧,结果,在双波峰的缓坡下,吐蕃人无意中给一场灾难创造了条件。

强劲的箭雨落下,粗长的脚踏弩弩箭从上而下斜穿了一名名吐蕃士兵,有时候还一箭两人,吐蕃人瞬间死伤惨重,哀嚎声惊天动地。幸亏强弩的射度有限,吐蕃勇士趁着难得的缓冲喘息机会,不要命地往坡上跑,打定主意离开这个与死神最接近的区域。

灾难不来则已,一旦生,似乎无穷无尽,这一波吐蕃勇士注定了是悲剧的承载者,刚离开弩箭的攻击范围,他们又遇到长弓手的考验。

强弩对较近的目标不起作用,吐蕃人的接近却不等于强弩手就没有了打击能力。从成军伊始,李怀唐就很注重宁远武骑军的远程武器装备,除了强弩,每名士兵均配备一张长弓。长弓的射要比弩箭快几倍,慢吞吞爬在缓坡上的吐蕃人再一次流血,很受伤,好不容易又熬过两轮的箭雨,才完全脱离弓弩的威胁范围。

这时,卫安国才赫然现,给他立功的机会并不多,他的眼前只剩下两千余的吐蕃人,刚好可以给他麾下每名将士分配一颗头颅。

一场肉搏隔着盾墙将血腥的场面展示在夜空上毫无遮掩的月亮女神眼下。刀兵声,嘶喊声,惨叫声,混合成一悲壮的无数重唱,震撼着观战者感同身受的心灵。

数十步外的激战,刺激着李怀唐的战斗**,加入战团的冲动却触及了脑海里的一片温柔叮咛:为妾身故,请务必保重……

想起苏小娘,李怀唐心中不禁泛起一股暖意,伸手摸向怀里的那两截步摇,顿时,冲锋在前的**受到了削减。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吐蕃人的意志大半都丢失在冲锋的路上,他们之所以选择继续战斗是因为他们无路可退,回头的路上,利箭穿心的场面触目惊心,没有谁会觉得自己的运气特别好,可以在四五轮的箭雨下逃出升天。既然不能后退,那就只有继续战斗,对方弩箭厉害不见得肉搏也厉害,如果可以冲垮敌阵,坡顶上的强弩手就是他们屠杀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