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是妥协的产物。经过苦思,李怀唐答应了李静忠,给米国一个机会,至于米国国君是否把握得住,那就另当别论。

米国使者被赶回了钵息德城,当然,礼物么,被留了下来。

“赔偿、驻军权、豁免权、开矿权、筑路权……免税、学唐言、习唐礼…..”希希里满头大汗,长卷纸在他的手上,在国君面前一一念出,长纸上一共罗列了21条,款款触目惊心。

安静,王宫里出奇的安静,各人呼吸之声清晰可闻。李怀唐提出的条件叠加无疑是变相亡其国,叔叔都不可忍,更遑论婶婶。

果然,国君出离了愤怒,刚刚的平静只为爆一刻的绚丽。

“欺人太甚!”

案桌倒地,杯碗碟子统统被平移数步,伴随着清脆声,遍地开花。

“寡君欲拼死与敌酋一战,你们可有好建议?”哈罗的眼里尽是怒火,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竟然无视敌我之间实力上的悬殊,激出豪情壮志。

希希里急忙劝说:“不可,万万不可,陛下万金之躯,怎能冒此风险?那匪武力惊人,与他单挑的胜算不大。”

“混帐!谁说寡人要与他单挑?”哈罗憋红了脸,有吐血的前兆。

“啊?死守?”众大臣反应过来,被吓了一大跳。国君突然勇猛,要去与李怀唐决斗,他们没啥意见,可若是将他们绑架上命中注定要翻扑散架的战车,个个都不乐意了。钵息德城经历了数年的战争,城防破败,兵寡民弱,士气低落不堪一战;而宁远铁骑如日中天,强悍无敌,一番比较,结论是:鸡蛋碰石头。

尽管大臣们没有明确反对,可是他们的沉默和面面相觑已经将他们的态度表露得一清二楚。

“废物,懦夫,一群废物!都给我滚!”哈罗由悲而愤,愤至无奈,却也只能逞口舌之欲。

众大臣在哈罗的暴跳如雷中被斥退了,唯有一人故意落在最后,并留了下来。

“达索?你在这干什么?”哈罗眉头颦颦,疑惑的目光凝聚在自动留下的达索身上。

达索是拔汗那人,故主阿了提在宁远城下战死,辗转之中,他投到了哈罗麾下。他被迫流浪异乡寄人篱下完全拜李怀唐所赐,心里对李怀唐的怨恨不亚于此时的哈罗。哈罗问策之时,他已有算计,只是顾忌到人多口杂,故而隐忍至今。

达索恭敬回答道:“臣与那李怀唐有不共戴天之仇恨,蒙受国君收留才不致于在异乡仓惶而死,今国君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臣不走,是为献计故。”

“有何好建议?与寡人说说!”哈罗迫不及待地离开宝座,走到达索跟前,着急心情洋溢于表。

达索道:“只要国君下定了决心,我就有办法。这几个月来,臣找到了不少勇士,等的就是今天。”

“哦?”哈罗不明所以,困惑地望着达索,私蓄死士,可谓图谋不轨。

达索慌忙解释:“陛下误会了,臣结交勇士是为了向李怀唐复仇。既然他送上门来,我便将这些勇士送与国君,为国君完成惊天之举。只要国君将李怀唐诱骗入宫,我埋伏勇士于殿内的铜柱内,国君砸杯为号,勇士们闻声杀出,趁乱将李怀唐剁成肉酱!擒贼先擒王,李怀唐一死,宁远铁骑群龙无,可能溃散,也有可能顺服于国君的麾下。”

“好!”哈罗双眼放光,尤其是听到有可能收揽强大的宁远铁骑之时。不过,冲动的兴奋只维持了半个呼吸的时间,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复又陷入沉思。

“嗯,”哈罗沉吟着衡量计策的可行性,半晌才不安地说道:“此贼入宫必然前呼后拥,而且他武功惊人,只怕……”

对于哈罗的担忧,达索显然胸有成竹,从怀里摸出一本书,递到国君的面前,道:“国君毋虑,汉人的书都这么写的,其中不乏埋伏刀斧手砍杀谈判对手的成功例子。里面的细节还提醒了臣,为此,臣到处搜罗了十数副大唐步兵重甲和重斧,嘿嘿,那恶贼再怎么厉害也难逃一死!”

“这,这是什么?”哈罗不认识汉字,接过达索手中的书,大眼瞪小眼。

“三国志!”达索的语气里充满了骄傲与讽刺的意味。骄傲是因为他懂得一些汉字,讽刺是因为此书是从宁远城传来,据说是碎叶公主新近成立的印书坊出品,书里记载的历史为他提供了灵感、一个干掉李怀唐的灵感。当宁远铁骑报复骨咄国之初,他预感到米国迟早也会面临这样的灾难,将李怀唐刺杀于米国的念头随即生成。他计划中的第一步是寻觅死士,这个年代只缺钱粮,不缺人命,人命如草芥,他很快就完成目标,接下来,他看到了三国志,又遇上了天赐良机,一切水到渠成,有如神助。

听了达索的详细解释和介绍,哈罗信心爆满,脑海里开始漂浮着成功的过程……

计划完美毫无破绽,李怀唐入宫必然将注意力集中在酒杯食物上,谁也想不到米国王宫里的上百根支撑大铜柱竟然是空心的,而且还有暗门,仓惶之中,即使李怀唐躲过袭击,即使有卫队保护,也不可能抵挡住刀枪不入的重甲步兵的绞杀。

从亢奋的臆想中回过神来,哈罗一扫阴霾心情带给他的不快,得意地哈哈狂笑,达索给他增添了第三个选择,一个可以让他扬眉吐气,扬名立万,威震天下的机会。

“好!只要大功告成,寡人定当重赏!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