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秀芳突然到访,崔耕将宋理明之事暂时摆到了一边。

江都县衙,内宅,北屋。

众所周知,县衙内宅是官员和眷属的起居之地,私密之极,不会让外人进来。

崔耕却让人将崔秀芳带到这里来,良心简直大大滴坏。

崔秀芳一进内宅就生起了警惕之色,远远站立住,蹙眉道:“崔大人领妾身到此作甚?不过就是几句话的事儿,说完奴家这便走。”

看得出来,崔小娘子有点小害怕,小心虚。

崔耕见着整天剑不离身男儿装的崔秀芳,也有这幅娇柔小女子的一面,甭提多过瘾了,忍不住笑出声来,逗道:“瞧把你吓得,本官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渣,就算二三十个捆到一块儿,也不够你一顿拾掇的。这里就咱们俩人,你有一身好功夫傍身,难不成还怕我吃了你?”

崔耕蔫坏,刻意将“好功夫”三个字儿,咬音咬得格外重。

崔秀芳这小寡~妇哪里会不通男女那点破事儿?闻言,霎时霞飞双颊,轻啐了一声,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耍嘴皮子调戏一下小寡~妇,崔耕觉着还是蛮爽的,至少宋理明那事憋出来的闲气,顺了不少。

不过崔秀芳手底下可是有真章的,口花花一下还行,崔耕适可而止,转移话题道:“崔小娘子今天来找本官,可是有什么事儿?”

崔秀芳唔了一声,正色道:“听说崔县令过几日就要离开扬州城了,但妾身还欠着大人一份恩情未报。故今日来访,是想问崔县令临走之前,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奴家做的。若有,赶紧交代下来,妾身全力去办。”

“美女报恩?”

崔耕不知为何又起了调戏的心思,轻浮地冲崔秀芳上下打量了两眼。

崔秀芳双手环抱,下意识地向后退缩了两步,再次霞飞双颊,紧张兮兮道:“你想干甚?崔县令莫要想歪了。”

“谁想歪了?莫非崔小娘子心里所想,也跟我一般无二?”

崔耕打蛇随棍上,口花花地贱笑了起来。不过很快,他就笑不起来,变得满脸诧异之色,“不是,谁跟你说我要离开扬州了?我这刚上任江都县令,离开扬州作甚?有病啊!”

“敢问崔县令是不是曾被孟神爽抓了‘反禁屠令’的现行,并夸下海口,要跟为非作歹的孟神爽斗到底,结果定会让全扬州、全淮南道的百姓为你欢呼,为你高兴?”崔秀芳问道。

崔耕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好在崔秀芳没细问杨四娘家喝花酒的事儿,不过这话他的确说过。

“果然是你说得,妾身刚听说时,还以为是丽竞门的人在传谣,在坊间大肆编排你。”

崔秀芳突地面色一急,埋怨道:“你怎能乱夸海口逞能哩?扬州百姓,全淮南道的百姓,哪里会关心你跟孟神爽的恩怨,真正能让他们高兴的是吃饱饭的问题。现在市面上粮价飞涨,百姓食不果腹,再加上禁屠令的颁布,进扬州城之前你应该早就见到了城外灾民遍野的场面了吧?”

越说,崔秀芳越是急,狠狠一跺脚,嗔道:“外面已经有人在拿你这句大话,在四处编排你,说你会解决眼前困境,让全扬州、全淮南道的百姓高兴欢呼。你…你…我看你胡乱吹牛,到时候解决不了眼下扬州饥荒的局面,该如何收场。哼,届时你再说话,还有谁会信服你?”

“嘶……”

崔耕听完崔秀芳的话,整个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好家伙,敢情儿孟神爽的后手在这儿呢。当日自己在杨四娘家说这句话时,在场诸人中只有宋理明是孟神爽安插的人。看来,是宋理明打得小报告。

他们这么干,无非就是想抹黑削弱自己的声望,打击自己这个江都县令在扬州的公信力啊。

能抓住一点点小问题,就大做文章,兴风作浪,孟神爽果然不简单啊。

而且,由此可见,宋理明这个丽竞门的暗桩,必须拔掉了。

不过崔耕心里还是稍稍一冷笑,如果就凭这个就想把自己打倒,那他孟神爽也真是太瞧不起自己了。没有三两三,我敢吹牛逼吗?

随即,他耸耸肩,笑道:“多谢崔小娘子提醒了,不过孟神爽如果想凭此让我丢官罢职,那是痴心妄想!”

崔秀芳白了他一眼,嗔道:“又胡乱吹牛!”

崔耕微微一叹,看着院子里枯黄的树木,道:“吹不吹牛,半个月后自见分晓。”

“那就是说,崔县令短时间内不会离开扬州了?那就好,这报恩之事就……”

崔秀芳话没讲完,就被崔耕打了茬儿:“别介啊,我这人占便宜等不了第二天,那啥,既然崔小娘子这么急着报恩,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如……”

好吧,调戏有瘾!

“呸,整日想得龌蹉事。”崔秀芳被他屡次调戏地没办法了,遂一脸认真地直接挑明道,“妾身发过誓,这辈子要为亡夫守节,崔县令就死了那条心吧!”

“呃……”这拒绝的有点狠啊,饶是崔耕臭不要脸的性子,也不由得一阵尴尬。

崔秀芳话一出口便后悔了,毕竟自己始终欠着人恩情,遂柔声解释道:“崔县令,你姓崔,妾身也姓崔,同姓不婚,所以你我之间断然没有可能的。”

崔秀芳说得实情。大唐(武周)年间,是实行严格的同姓不婚。别管俩人的姓氏是怎么来的,哪怕是有据可考,两人的关系八竿子打不着,也不能结亲包括娶妻和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