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郭元振也真够倒霉的。

碎叶城乃是突骑施的首都,气候寒冷,他去的那天,整好又是大雪纷飞。

按说这么冷的天气,应该赶紧到帐内叙话。

可是,那突骑施的首领乌质勒,见郭元振一脸书卷气,起了歪心思,想给他来个下马威。

于是乎,乌质勒就故意在帐外和郭元振攀谈,没话找话,天南海北一通胡侃。

人不可貌相,其实郭元振可不是善茬儿,其体质也比表面上看起来要强的多。他看出了乌质勒的心思,暗想,你要比抗冻那咱就试试呗,反正你年纪比我大,咱们看看谁先撑不住。

结果,郭元振站在雪地里纹丝儿没动,乌质勒确实被冻得连连跺脚。最后,乌质勒实在受不了了,把郭元振让进了帐内,好吃好喝好招待,一切条件都好商量。

然而,乌质勒现在后悔,晚了!当天晚上,他就因为白天受了风寒,发起了高烧,简直成了装逼装成傻逼的典范。

然而,突骑施人可不觉得这是乌质勒弄巧成拙,却反怪郭元振故意在大冷天和他们的首领在帐外说话。

乌质勒病了,突骑施人又充满敌意,郭元振只好灰溜溜地回到了兰州城。

然而,这还没完,两个月后,也就是今天,突骑施的国书到了。

这国书上写的明白,乌质勒死了,他的儿子娑葛继位为突骑施可汗。

娑葛坚持认为,是郭元振害死了自己的父亲,要求郭元振亲自前往碎叶城吊唁。

讲道理,不管怎么说,郭元振也和乌质勒之死有关。他去吊唁,也不是不行。

但是,娑葛不知从哪得知了崔耕要到凉州的消息,在这封信里着重写明,要郭元振和崔耕一起前往吊唁。怎么?你崔耕能吊唁吐蕃赞普,就不能吊唁我爹了么?

呃……事实上,这事儿还的确不大合规矩。

这年头吐蕃、突厥、新罗都算是大国,国主死了,中原朝廷要派宰相身份的人前去吊唁。但是,突其施……人口不到百万,实在是不大够格。

所以,郭元振不想被这件事告诉崔耕,准备自己独~立解决此事。

崔耕听完了,沉思半晌,道:“那娑葛说没说,若本官没去,他会怎么样?”

“他说,您要是不肯去,就是看不起突骑施,他就要发动十万大军,攻打大周。”

话说到这,郭元振轻笑一声,不屑道:“莫听他胡吹!突骑施若真的出动了十万大军,先不说打不打得过我,他老家不要了?吐蕃、突厥哪个是省油的灯?”

崔耕若有所思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他有把握搞定突厥和吐蕃呢?”

“你说什么?”郭元振心头一动。

崔耕道:“我那老丈人默咄可汗,因为怕女儿受委屈,最近几年一直没有攻打大周,但要说他对大周的子女财帛没兴趣,就纯属扯淡了。如果他和突骑施定下什么协议,撺掇突骑施人攻周,好方便自己顺水摸鱼呢?莫忘了,突其施人本身就是突厥人的一部,谁能分得清哪个是突厥人哪个是突骑施人?”

“那吐蕃呢?”

“吐蕃就更好猜了。现在正是吐蕃最危险的时刻,他们乐得为我大周树一个强敌,好使我大周顾不得找吐蕃的麻烦。甚至……乌质勒之死,很可能并非病死那么简单,而是这两国之一下的毒手,好让我大周和突骑施交恶。”

郭元振质疑道:“不能吧,娑葛就那么乐意给他们当枪使?”

“当然不乐意了。”崔耕一指那封信,道:“这很可能就是一个试探。咱们大周若是应对得当,娑葛就不会反。反之,那说不得,就要起兵反周了。”

郭元振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大周朝廷诸公,对突其施一直有个错误的看法,那就是认为,突其施的百姓,心向阿史那家族,而乌质勒不过是一个乱臣贼子而已。正是因为这个错误的看法,在长安的那位阿史那斛瑟罗,还是朝廷正式承认的突其施可汗。